看來似乎是長輩的教育出了些問題……李珣幹笑兩聲,又道:“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覺得我會吃人嗎?”
“你會嗎?”無憂睜大了眼睛,滿臉好奇,“我還以為人都不吃同類的……”
“啊?”李珣愣了愣。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無憂就給他的反應下了結論:“看吧,你不會吃人的!當然啦,就算是吃人也沒什麼的啦……嗯,還是不要試好了,青姨會生氣……青姨生氣的樣子,是很可怕的!”
李珣苦笑著俯下身來,歎道:“無憂,其實我的意思是,我們以前不認識,你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好人,怎麼還敢跟我在一起?你那個青姨怎麼會同意呢?”
“喔,你是說這個啊!”無憂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繼又嘻嘻一笑,“為什麼不呢?她說對你還比較放心啊,沒什麼本事,膽子又小,又很怕我母親,跟著你,實在是最好不過了!”
“你母親?”李珣立刻將他這輩子遇過的女人全數列了出來,心中也隱約有了個概念,但他仍不願相信,隻好僵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問道:“令堂是……”
“耶?忘了嗎?她前一段時間還和你見過的!”無憂一副很吃驚的樣子,“母親還跟我說起過你呢,說我那個死鬼老爹,教了一個很窩囊的徒弟……”
彷佛一道晴天霹靂打在李珣頭頂,他在渾身僵直的同時,眼中的世界也整個扭曲了,眼前笑容可掬的少女忽然間模糊了起來。
恍惚裏,站在他眼前的人,已變成了那位駕蹈千裏紅雲,統禦三界妖火的絕代佳人──天妖鳳凰!
“天妖鳳凰!林無憂!”
李珣倒在床上,喃喃念著這兩個名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國師府的,隻模糊記得,好像是他的什麼言行惹惱了那個小祖宗,被她大發嬌嗔趕了回來。
或許這經曆並不難受,甚至還有些好笑,可李珣卻絕不願意再來一次!
“怎麼會這樣?她為什麼會來這裏?”
李珣抱著腦袋,想搞明白林無憂突然到此的原因。可令他心中發怵的是,這林無憂雖然是一副全無心機的少女模樣,但她每一句話都似有所指,細細品味,更有深意在其中。
“問題大了!”有了這個認知,李珣再也躺不下去,他翻身坐起,大略整理一下衣物,便準備到宮中去向陰散人說這件事──天妖鳳凰的女兒駕臨嵩京,怕是比何慕蘭等人要麻煩上百倍吧!
他心中有事,手腳就不太靈活,一不小心碰到了桌邊的案幾,差點將上麵的玉碗翻倒,趕忙扶住。
而在掌指接觸的刹那,他心中又是一動:“對了,還有透音砂!這寶貝用在林無憂身上最好不過了,不如再找陰散人要一些吧!”
同時他也想起了另一件事:“哎?那一顆好像還黏在顧顰兒的靴子上吧……今天是第幾天了?”
他估算一下日子,發現正是第十日,眼見效力將過,便是拿回來也沒有用了……
等等!他看著手中的玉碗,用手指輕輕摩挲,感覺著上麵潤滑的手感,一個大膽的念頭也在心中迅速地膨脹。
陰散人一句無意的話,像是一個幽靈,懸在他心頭:“若是我不預先在意,也發覺不了……”
“發覺不了?”李珣的手頓時有些發顫,但又很快穩定下來。
緊接著,他默誦一段法訣,剛開始還有結巴,但越到後麵越是流利,而他手上,也同時結出種種印訣,打在玉碗之上。
紛雜的聲響開始從碗中飄蕩出來,在逐步過濾後,最終隻剩下李珣需要的聲息,卻是一陣細密的喘息。
一聽到開頭,李珣便明白那邊是怎麼回事了。他抽抽嘴角,心中的緊張也漸漸消了下去,他開始分辨這喘息的聲音分別屬於哪個人──應該是陰散人和顧顰兒吧,兩個人的尾音都略尖一些,不如秦妃低回婉轉。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陰散人也沒有發現的跡象。
此時李珣心中已不再緊張,但卻開始感到有些失望,聽到這些無聊的事情,實在不是他心中所願,也不值得他冒這種風險,他搖搖頭,正準備收起法訣,那邊忽然傳來了一聲低笑──笑聲渾厚沉雄,甚至有鏗鏘的金屬之音,隻一入耳,李珣的臉色立刻一變!
竟然是血散人!已經好久沒有出現的血散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裏?
隻聽他道:“幾日不見,陰美人興致很高啊!”
陰散人的話音帶著些喘息,李珣甚至可以想見她此時的狀態,隻不過她的話仍然非常清晰,也非常簡潔:“不來嗎?”
李珣聞言心中一堵。
血散人啞然笑道:“這話可不能對我說,韋不凡可不是古誌玄,便是再狂,也不敢在床上對陰美人賣弄!”
陰散人也笑了起來,隻是笑聲中夾雜著幾聲柔膩動聽的呻吟,這一次,李珣卻分不出到底是誰在出聲了。
偏就在這時,有個女聲低低地道:“韋師伯請喝茶!”
李珣怔了怔,聽這語氣,竟似是陰散人的弟子,雖是在幹擾下聽聞,卻仍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那邊血散人“嗯”了一聲,繼而讚道:“婉如侄女的修為已經越發精純了,比起陰美人當年,也差不到哪裏去!便是我知你的底細,一眼看去,也分不出虛實來!”
“韋師伯金口稱讚,婉如就生受了!”那女子輕輕地應了一聲,也不見如何喜悅,嗓音仍是柔美婉轉。
李珣這一次聽得更清楚了,他張大了嘴,喉嚨裏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點氣也透不出來。
血散人又道:“婉如和我那個不爭氣的徒弟處了幾日,觀感如何?”
那邊“婉如”並未立即回答,而李珣這時候卻是完全傻掉了,他腦子裏麵隻存了一個念頭──怎麼會是她?
他喉嚨裏發出幾聲無意義的聲響,腦子完全僵硬了,完全無法思考,隻能任那聲音清晰地回蕩在耳邊,然後刻在他心底。
“李珣嘛……”婉如稍稍一停,繼而道,“李珣此人給婉如最深的印象,就是極有自知之明。”
“哦?”血散人似乎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大感興趣地問道:“此話怎講?”
婉如的語氣仍是柔婉可人,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她道:“世上的人,知人者眾,自知者稀。這李珣是極少數能認清自己斤兩,不做逾越之事的人。
“婉如以為,憑二位師長的手段,便足以將他控在指掌之間,但畢竟威重恩薄,他心中會存著其它的念頭,也很正常。而難得的是,他能將這些念頭壓在心底,為二位師長做事也算盡心盡力。知曉進退,因此可稱明智。
“其二,師父、師伯都以極高妙的法訣贈他,他卻能按部就班地修煉,不因有采補之術而濫用,也不因為《血神子》的殘缺而心浮。修煉踏實穩重,也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