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並不是被本能驅動的傻子,此後幾日他再不敢輕率地修煉,而是翻閱了無數典籍,參考林閣諸多心得體會,自己推演出數十種最佳方案,然後才進一步地整合,想以這樣的方法找出更穩定、更紮實的法門。
這一次隻花了十天,李珣便找到答案。
在答應單智去觀霞峰賞景的當天晚上,李珣再一次完成了“金丹真息鎖構體”──這是他偶而的童心大發下,為自己的得意之作所取的名字。
從觀霞峰上回來之後,他一刻也不敢耽擱,再次將已完成的體係鞏固了一遍,便靜坐在靜室之中,內視觀照,徹查體內氣脈流轉,默默等待每日固定苦痛的到來。
終於,在某一刻,他的心髒輕輕地抽搐了一下,緊接著便有千萬條細細的氣機猛地噴發出來,插入了連接心髒的血管、脈絡之中。
在這一刹那,“金丹真息鎖構體”猛然震了一下,有幾處環節甚至出現了崩裂的先兆,一部分的真息開始湧動起來。
下一瞬間,心竅內的陰火也轟然竄出,這股力量與整個體係一碰,立即將原本不穩的環節整個破壞掉,而這一部分的真息自然也失去了控製,在體內橫衝直撞起來。
“還沒完呢!”
眼下這情況已在李珣的預料之中,整個體係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瞬間崩潰,便已經證明了幾日來的進步,這也使他信心大增。
他一邊努力維持著體係的完整,另一方麵則開始收攏那一部分失控的真息。因為一個多月來的潛心用功,他體內金丹的控製力已大有長進,收攏氣機的功夫做得很到位,散亂的真息又開始納入體係之中。
但艱苦的階段才剛剛開始。
李珣心裏明白,經過這十多天的準備後,要擋住第一波的衝擊很容易。可是真正困難的,是隨後長達半炷香時間的“持久戰”。
在這段時間裏,要想維持一個精密而脆弱的體係,將是何等困難!
時間從未像現在這樣,過得這麼慢。
整個體係已經被毀去了三分之一,隨著崩壞比例的增加,崩壞的速度也在加快。李珣已不知多少次穩住了行將崩潰的意誌,近乎徒勞地,一次又一次地撐起搖搖欲墜的脆弱體係。
散溢的真息所造成的傷害,百倍於血魘的傷害,但這畢竟是可以控製的。
真正讓他感到沮喪的,是血魘緩慢而穩定的抽吸過程,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擋的。
即使他可以將體內各個經絡、竅穴,鍛煉得如銅牆鐵壁一般,但在血魘化成的細絲之下,仍是一觸就破,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辛苦修煉的精氣被吸走,那種感覺,真是讓他惡心到了極點。
他為了補充失去的精氣,隻好加倍從陰火豐厚的元氣中索取,或許在這一過程中,真正還能有所收獲的,便是他第一次全程“看”清了血魘的活動過程,第一次認識到它那詭譎的力量。
在他又一次強打起精神,抵住了散亂真息帶來的壓力後,血魘和陰火迅速地退去,留下了一片狼藉的爛攤子。
正如方才的情形,血魘和陰火僅僅是個誘因,真正的破壞者,卻是那些失控的真息。
接下來,才是真正需要意誌和技巧並重的時候。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約在李珣七竅流血,皮膚微血管破裂大半的時候,一個完整且穩固的“金丹真息鎖構體”,又一次在他的體內完成,並開始飛快地修複他的身體。
李珣這才睜開眼睛,擦去腫脹眼角處那幹涸的血絲,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了一眼身邊的沙漏。
但這一刻,他的笑容卻僵在臉上──時間,已整整過了十二個時辰。也就是說,下一次的“血魘噬心”,隨時都可能會開始!
他絕望地閉上眼睛,發出了一聲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