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崖頓住,看她。
“你剛剛,想跟我,什麼?”
陸青崖好像也才意識到自己無意識之下把什麼抖出來了,愣了一下,忙,“剛剛這不算,你當沒聽到吧……”
林媚看他片刻,笑了。
“陸青崖,我其實是個很理想主義的人,有時候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所做的決定通常都不會錯……”她認真地,“沒你想得那麼輕易,我想了很多,當時我朋友勸過我,他的每一點我都同意。我知道這是一個很任性的決定,在外人看來,我被一個坑絆了一跤,第二回碰到了,不但不躲開,還先凹造型,想讓自己絆得更有花樣一些。“
她聽見陸青崖笑了一聲,自己也笑了,“但是我長了眼睛,我會看,也會去感受,我很清楚你已經變了,我不能否認這種變化,就像不能否認自己還喜歡你。”
不管是主動低頭跟她道歉,還是風裏來雨裏去地履行一個軍人的職責,或是再也不像當年那樣行事無忌,和她每一句話都帶著一種誠惶誠恐的心翼翼。
誠然他當年是做錯了,可是她不想因為那時候的錯誤,去否定依然能讓她心動,讓她第一時間想到“愛情”的,現在的這個人。
過去的錯,和現在對,並不是矛盾的。
況且,把錯誤全部歸咎於陸青崖,那是不公平的。
畢竟陸青崖沒有強迫她,她可以選擇拒絕,但是她沒有。
分手的時候,她的那些話,同樣也在傷害正處於困境之中的陸青崖。
複合以來,她沒有主動提及那的事,在她看來,非要揪著那時候誰了什麼,一點一點的計較,反倒會造成二次傷害。
八年來,家裏和同事張羅著,她也見過不少的男人。
但沒有一個人,能讓她清晰地相信,自己可以和他度過餘生。
她做不到僅僅是搭夥過日子,她不想讓一個完全陌生的,完全不喜歡的人摻合進自己的生活,並且還得承擔對方時不時要拿她年少時犯的“錯誤”發作的風險。
除了父母,除了孩子,沒有誰有資格評判她的人生。
如果找一個人結婚意味她要貶低自己,貶低言謹的存在,那就去他媽的。
二十九歲,不是十九歲,為了所謂“自尊”,“爭一口氣”,“骨氣”,這種掙了麵子丟了裏子的事,她覺得毫無意義。
時間在給她痛苦的同時,也賦予了她強大的力量。
她現在獨立而自由。
所以即便有顧慮,即便和往事隔著重重的山嶽。
她願意再相信他一次,給彼此一個機會。
她相信陸青崖才是那個可以讓她幸福的人。
這個角度而言,陸青崖的憂慮是正確的。
因為,如果他再有一絲讓她感到失望,她會毫不猶豫地拂袖就走。
立場倒轉,現在遊刃有餘的人是她。
如果她選擇放棄,他毫無辦法。
“我現在覺得,那時候我們分手不算是完全的壞事,”林媚往旁邊挪了一下,把頭靠在他肩上,“……不妨想象一下,如果當時我們繼續在一起會怎麼樣?”
如果孩子生下來,一無所有的他,和還在讀書,經濟毫不獨立的她,必然會因為現實沉重的引力而陷入無可避免的爭論。
如果做手術拿掉孩子,往後也必然會由於這個決定產生罅隙,尤其是她,不可能不心生憤懣。
當年在最好的時候卻戛然而止,反而給數年後今的他們,留下了一絲轉圜的生機。
當時如果繼續在一起,也許不到兩年,或者可能更短的時間,現實的壓力就會消磨掉年少的激情,顯露出最為醜陋和刻薄的麵目,那時候他們終將走向避無可避的分離——徹底無法挽回。
陸青崖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側過頭,下巴蹭著她的頭頂,深深深深地呼吸。
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她兩次。
“……我這麼混賬,謝謝你肯原諒我。”
“不客氣啊,”林媚輕笑一聲,“……誰讓我是老師呢,老師總得允許學生犯錯。”
陸青崖低頭去找她的唇,“……別的話不多了,我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林媚笑:“……嗯,以後再讓你的什麼戰友哥們來替你坦誠,那就更好了。”
陸青崖快挨到她嘴唇了,又停了下來,“……我覺得很矯情,也沒什麼好的,又不是上綜藝節目,還得靠賣慘讓人同情……”頓了頓,“不過我答應你,以後什麼都告訴你。”
“也不是非得什麼都……比如買了戒指這種事。”
陸青崖板著臉,“……不是讓你當沒聽到。”
“好好好,我什麼都不知道……”笑著的時候,他嘴唇貼上來,深情而溫柔地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