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林媚繼續當翻譯。
飯桌上,她見識到了陸青崖驚人的酒量。他們開了一瓶茅台,那幾個老外沒喝多少就趴下了,最後,那酒多半進了陸青崖的肚子裏。
他喝酒沒什麼陋習,喝就喝,絕不滿口勸酒的糟粕。
吃完飯,單東亭把老外扶上出租車,自己也攔了輛車,四仰八叉地坐上去,朝著陸青崖揮了揮手,“陸少,走了!”
陸青崖“嗯”了聲,等所有車都走了,往前邁了一步。
一個踉蹌。
林媚嚇傻了,趕緊伸手把他一扶。
他半副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肩上,呼吸混著酒氣拂在耳畔。
林媚稍稍推了一下,陸青崖扶著她肩膀站直,再要走,腿又打晃。
林媚有點不放心,“……我送你回去?”
陸青崖不話,低頭盯著她。
他目光很深,喝了酒又有點朦朧。
林媚被這樣的目光盯得整個人都有點不對勁了,“……怎麼了?”
陸青崖緩緩地蹙起眉頭,而後一轉身,撐住路邊的樹,吐了。
林媚:“……”
方才見他在桌上那麼猛,以為是個能喝的呢,裝得那麼像。
她瞥過去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想笑。
·
林媚把陸青崖送到家時,他酒已經醒了一些。
陸良疇在家,開門一聞到他滿身酒氣,怒不可遏,直接一腳踹過去。陸青崖身形晃了晃,仍舊站穩了。
陸良疇看向林媚,“林老師,這兔崽子這陣是不是沒好好上課?”
林媚心裏有鬼,陡然覺得臊得慌,“……抱歉,陸先生,我覺得我可能勝任不了,這一周的工資您也不用付給我了,明起,我就……”
陸青崖忽地目光掃過來,“教得挺好的啊,幹嘛辭職。”
“教得挺好……”陸良疇又一下抽過去,“你上過課了嗎?”
“上了啊,今晚上的是社交英語,是不是,林老師?”
林媚實在不擅長撒謊,臉發熱,支吾不言。
“不信?”陸青崖瞅著陸良疇,“要不我給您來兩段?”
陸良疇的英語水平勉強能把二十六個字母認齊,陸青崖真要糊弄他,他也聽不出來。
他繃著臉,將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兒子往門裏一搡,“老子就給你一暑假,那個什麼福的考試,過不了你就別想出國了,滾工地上搬磚去!”
林媚沒被炒魷魚,隔上午按時去報道。
到時,陸青崖已跨上摩托車,準備出發了。
林媚趕緊跑過去,“哎哎!你昨答應我什麼了?”
“我你就信?”
林媚臉上表情霎時垮下來,微微抿了抿唇,聲音冷淡:“騙我有意思嗎?”
陸青崖瞅著她,臉上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拍了拍摩托車後座,“你要是半道不喊下車,我就跟你上課。”
林媚打量他,判斷這話的可信度。
陸青崖挑了挑眉,“不敢?”
他今穿了件白色恤,肩頸線條利落分明,明明是男生,皮膚卻白得透明,眉目深刻,這樣懶散立在清晨陽光下的場景,活生生讓她聯想到了一些文藝電影裏的場景。
林媚語氣平靜:“……頭盔呢?還有多的嗎?”
陸青崖笑了聲,“門口,櫃子裏。”
林媚套上頭盔,跨上後座。
陸青崖擰油門,“坐好了——”
摩托“嗡”一聲躥出去,林媚沒坐穩,身體一個後仰,趕緊調整。
車如貼地飛行,風馳電掣。風裏混合了清涼的水汽,有壓力一般地擦過皮膚,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樣快了,沒想到還能加速,摩托一個急轉,身體仿佛要被甩出去,林媚再也硬撐不下去,伸手,抱住了陸青崖的腰。
心跳聲劇烈,她猛地屏了一下呼吸。
從裏到外,從心髒到發膚,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
好景不長。
陸青崖似乎故意刁難她,把車開得跟個半夜瞎晃的酒鬼一樣,時快時慢,急轉一個接一個。
林媚胃裏翻江倒海,連抱著陸青崖這件事的美妙,也沒法跟不舒服相抵消了。
頭盔悶得她有些難受,又一個急彎過去,她忽地一下把頭盔摘了下來。新鮮空氣湧入,巨掌一樣捂住鼻子嘴巴,風嗖得她睜不開眼,頭發亂飛,但心裏卻暢快起來,沒忍住:“啊——”
摩托前輪一拐,走了個S線,然後降速,陸青崖轉過頭來,“鬼叫什麼?”
林媚臉熱,不吭聲。
陸青崖卻愣了一下——隔著頭盔玻璃,他瞧見她眼裏亮晶晶的,盈著春水一樣的笑意,那張五官並不多麼出眾的臉,立即就生動起來。
作者有話要:時隔多年,重逢後的“陸少”還要表演一手撬汽水瓶蓋。
悶騷得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