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銳在床沿上坐下,換上拖鞋,“你倆是不是真有過一段?你入伍八年吧?你倆剛掰,林姐就琵琶別抱了?”
“我他媽怎麼知道……”陸青崖煩躁,吐了口煙,“……你看見她兒子了嗎?長什麼樣?像誰?”
沈銳一臉的莫名其妙,“當然像林姐啊,難不成還能像你?”
陸青崖沒吭聲。
沈銳躺下去,把枕頭一拖,墊在後腦勺下,“行了,別琢磨了。她要是還單著,兄弟們肯定綁也要想辦法把你倆綁一起去,現在孩子都上學了,你想什麼都是犯罪。”
“孩子叫什麼?”
“嚴謹?讀音是這樣,具體是哪兩個字不清楚,可能是嚴肅的嚴,也可能是顏色的顏。”
陸青崖哼一聲。
不準是閻羅王的閻。
沈銳:“陳老師前一陣給我打過電話,問你是不是還沒找對象。我聽她意思,她有個堂妹,想介紹你認識……那時候我給你推了,但也隻能擋一時,回頭肯定還得找你聊這事兒。”
陸青崖驚訝:“你不是政治指導員嗎?”
沈銳:“是啊。”
“還要幹保媒拉纖的工作?”
“……”
沈銳懶得理他,抖開被子,翻個身準備睡覺。過會兒,他聽見陸青崖關了窗戶,朝對麵床鋪走去,半會沒聲,約莫是躺下了。
“老沈。“
“幹啥?”
“你跟飯桌上那個姓周的記者有來往吧?把她號碼給我。”
沈銳睜開眼,對麵陸青崖張膝坐在床沿上,微躬著背,手裏捏著打火機,顛來顛去地把玩,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
“老陸,周記者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告訴你,你這思想很危險,趕緊給我懸崖勒馬。”
“想什麼呢,”陸青崖把打火機往褲子口袋裏一揣,“我找她打聽個事兒。”
他站起身,抽下毛巾往肩上一搭,出門去洗澡。
澡堂在一樓,東邊走廊。陸青崖衝了個涼水澡,把盆子放在洗手台上,出了幹部宿舍樓,往操場去。
操場上空無一人,夜裏遠處群山輪廓如野獸蟄伏,牛角羊的一輪月,淡而朦朧。
陸青崖翻上高低杠坐下,從褲子口袋裏摸出手機,翻出張照片,靜盯著看。
背光暗下去,他又把它點亮,瞧著屏幕裏二十歲時的林媚,清晰聽見時間正在一秒一秒地過去。
·
次日會展中心,林媚去得比頭一早,恰好瞧見不遠處陸青崖領著一堆人在場館內巡邏。
那道身影在中軸線的噴泉那兒拐了彎,與推著垃圾車的場館保潔員錯身,往東去了。
她深呼吸,收回目光。
昨晚理所當然沒睡好,把那一年的事情翻來倒去地想,想到睡不著,爬起來把燈點燃,覺得餓,又去燒水,等回過神來,紙桶裏的麵已經膨脹地一夾就斷。
她翻出林言謹的照片,從出生時皺巴巴的一團開始往後看,循著時間的河流順流而下,一路翻過去,在看到兩周前林言謹最新的那張照片時,總算找回了一點決心。
有些事,既已過去,不必回頭。
·
上午會議結束,林媚照例領著客戶離開場館往外走。
抬頭一看,陸青崖領了個穿刑警製服的人,目不斜視,徑直朝他們走來。
文森特大驚失色,“Plie?!”
他們這一行人站在場館門口,把進出的路都堵住了,恰好場館保潔員推了輛清潔車過來,連聲喊著“讓一讓讓一讓”。
林媚趕緊招呼大家讓出入口,迎著陸青崖的目光上前兩步。
陸青崖視線在她臉上一落一收,平淡得瞧不出什麼內容,在她開口詢問之前率先介紹:“這是刑偵大隊的嚴峰,找你了解一點情況。”
作者有話要:沈銳一臉的莫名其妙,“當然像林姐啊,難不成還能像你?”
——
……這可能是沈指導員最接近真相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