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棠氣喘籲籲講完周險境況,藥店老板立即撥了幾個電話出去,然後暫時關了店,騎上一輛電動車載著許棠匆匆趕過去。
誰知到了門口,裏麵卻靜靜悄悄毫無聲響。許棠一怔,立即從電動車上跳下來飛奔而入。臥室裏沒有半個人影,室內一片狼藉,櫃椅桌凳倒了一地。
藥店老板跟著進來,掃了一眼問道:“人呢?”
許棠不說話,扭身跑去外麵,左右看了一眼,怵然發現巷子裏頭牆根處停著一輛自行車——正是許母方才騎的那輛。藥店老板走到她身後:“怎麼回事?”
許棠斂了斂目光,“我媽可能報警了。”
藥店老板也是一愣,立即又掏出手機打電話通知人不必再過來,許棠緊抿著嘴,抬頭看他:“周險會不會……”
藥店老板輕輕拍了拍她肩膀,“沒事,頂多算聚眾鬥毆,拘留幾天就出來了。”他見許棠神色憂慮,又說,“我去打聽打聽消息,你給我個電話,我到時候打給你。”
許棠報了自己家裏座機號碼,藥店老板念了幾遍記住了,騎上電動車朝許棠揮了揮手,“別擔心!”
許棠望著藥店老板的電動車漸漸遠了,轉身緩緩往家裏去。許楊已經去上學了,家裏沒有半個人影。許棠脫下沾了泥的雨衣,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便坐在電話機旁邊等消息。
不知道了多久,正胡思亂想,忽響起開門的聲音。許棠身體一震,起身走去客廳,許母蹬掉鞋子,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許棠往前挪了兩步,“媽……”
許母猛地將手裏鑰匙往茶幾上一擲,怒目看她,“許棠,你是不是還跟這個小痞子牽扯不清。”
許棠咬了咬唇,“您報的警嗎?”
“我不該報警?”許母臉上怒氣更盛,“你爸怎麼教出你這麼一個黑白不分的玩意兒!”
許棠緊咬著唇不再說話。
許母上前一步,“要不是我報警,周險這小流氓早被人打死了,等得到你喊救兵?他們是什麼人不知道,不清楚?”許母朝著她腦門狠狠一戳,“你他媽跟著摻和什麼,你是不是也想進去蹲兩天心裏才舒坦?我以為你懂分寸,所以一直沒管你……許楊知不知道這事,有沒有參與?”
“他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還有幾天開學,你這幾天就給我待在家裏,哪也不準去!”許母冷哼一聲,轉身往廚房去了。
許棠垂頭枯立,客廳裏沒有開燈,外麵暗雲壓頂,天色沉沉,一時間陰影仿佛一層層壓了下來。
吃完午飯,家裏座機突然響了起來,許棠眼皮一跳,見許母正在洗碗,自己便斂了心神,進去臥室接電話。聽見是藥店老板的聲音,許棠心髒停跳一拍,“……周險怎麼樣?”
“受了點皮外傷,沒什麼大礙,周險讓我告訴你別擔心,他過幾天就出來了。”
許棠沉默數秒,電話繩在手指上纏繞數圈,她苦澀開口:“老板,您幫我跟周險轉達一聲,欠條我撕了,手鐲我到時候放到您店裏,到時候您轉交給他。”
那邊靜了片刻,“行,我明白了。無論如何,今天還是謝謝你。許小姐,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這話上回藥店老板也說過一次,如今再次聽見,卻仿佛一種微妙的諷刺。
——
接下來幾天,渡河鎮仍在下雨,天色陰沉,人也跟著提不起一點勁頭。許棠隻有每天上午買菜的時候才能出門,其餘時間都得待在家裏——許母隔一個小時便會打一個電話回來查勤。
許棠出發去市裏的前一天是周末,雨總算停了,許楊不上課,她待在家裏收拾要帶去學校的衣服。拉開櫃子收了幾件,忽看見壓在衣服底下的一隻黑色塑料袋。許棠愣了一下,將袋子拿出來。
裏麵裝著上回沒有還給周險的衣服,許棠將那件黑色T恤抖開,撐在麵前看了看,又扔在衣服堆上。
她陡然失了所有興致,歪身坐在旁邊的板凳上,盯著那件衣服,一言不發。
許楊從她臥室門口經過兩回,見她坐在板凳上一動不動,終於忍不住走過去,立在門口看她,“姐,你怎麼了?”
許棠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繼續情緒懨懨地疊衣服。
許楊目光沉沉看了她片刻,忽說:“燒到手了?”
許棠手裏動作一頓,卻是沒有抬頭。
許楊看著她低垂的腦袋,“我記得有一回你同學到我們家裏玩,你跟她聊天,說最想跟小流氓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