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險掏了支煙出來,伸手去摸打火機,許棠連忙製止:“這裏不能抽煙。”
周險看她一眼,停了動作。過了一會兒,掏出一張紙幣遞給許棠,“許海棠,去幫我買兩斤荔枝。”
外麵日光灼烈,幸而水果攤出門就有。許棠問了幾個攤子,價格相差無幾。她隨意挑了兩斤,拎著塑料袋往回走。
走到大廳時,右手邊電梯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沒看見許棠,徑直拐彎往門口走去,許棠一愣,立即出聲:“陳一鳴老師!”
那人停了下來,轉身看見許棠,一時驚訝,隨即笑道:“許棠?你怎麼在這裏?”
許棠飛快走到他身前,笑說:“有個朋友在醫院輸液,陳老師您呢,現在在縣裏教書嗎?”
陳一鳴笑著搖頭,“回來探親。”
許棠讀高一的時候,陳一鳴剛剛大學畢業,到渡河中學實習任教,教許棠和另一個班英語。他是枝川大學英語係的,發音標準口語流暢,在渡河中學這樣一個師資力量薄弱的學校,簡直是不可多得的寶貴資源。許棠跟他學了半年,英語成績突飛猛進。
陳一鳴除了英語教得好,長得也好,眉目清俊,笑容溫和,在閉塞的渡河鎮裏,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有他這般的氣質。
暌違兩年,許棠乍見陳一鳴,高興得無法從千言萬語中理出頭緒,陳一鳴主動問她:“高考考得怎麼樣?”
許棠仰頭,眉眼間全是掩飾不住的驕傲,“枝川大學。”
陳一鳴微訝,“成我學妹了,”又說,““有手機嗎?”
許棠立即從包裏掏出手機遞給陳一鳴,陳一鳴輸入一串數字存好,遞還給她:“我在市裏工作,要是需要我幫忙,隨時聯係,我今天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許棠忙不迭點頭,目送陳一鳴出了醫院,方才提著荔枝,轉身回去找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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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舉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邊給周險彙報情況,“剛才在六樓廁所裏碰見一個人,長得跟你忒像,嚇了我一跳。不過那人麵皮比你白,斯斯文文的。”
周險沒在意,“我媽怎麼樣?”
方舉斂了神色,“阿姨氣色比上回見到好多了,醫生也說恢複得不錯,再觀察一周,興許就能出院。”
周險“嗯”了一聲,將目光投向窗外。
“險哥,”方舉猶豫開口,“你應該自己上去看看她。”
周險目光一頓,“看什麼,她好不容易好些了。”
方舉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半晌,抬頭見周險目光正直直盯著大廳的一處,立即順著看過去。
周險輸液這房間在走廊最當頭,從門口就能看見外麵大。隻是這角度視野有限,隻能看見許棠和她對麵那人的半個身子,方舉好奇,屁股往外挪了挪,探頭去看,仍是沒能看見許棠對麵那人的模樣。他按捺不住,正要起身,那人已經往外走了,方舉看著那人背影,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有點眼熟。”
周險聽見這句話,不由沉了目光。
很快許棠便提著荔枝過來了,她臉上猶自帶著笑容,在進門一瞬間斂了表情。周險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看向方舉:“你先去忙。”
方舉立即從椅子上坐起來,看向許棠:“嫂子,險哥就麻煩你照顧了,水吊完了給我打電話,我跟小伍過來接你們。”
方舉出去以後,許棠在椅子上坐下,打開袋子拿出幾個荔枝,剝了殼遞給周險。
周險沒接,隻拿沉沉的目光看著許棠。這目光許棠已許久未見,不由覺得脊背發涼,呼吸不自覺放得緩了。
過了許久,周險終於收回目光,說:“手沒空。”
許棠暗暗鬆了一口氣,立即將荔枝喂到周險嘴邊,周險咬住荔枝,舌尖狀似無意地掃過她的指尖,許棠觸電似的一縮。再看周險,他已恢複了平日裏那幅玩世不恭的模樣,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許海棠,你膽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