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險沒有說話,靜看著她,目光漸深。
許棠斂了目光,轉身去後院處理桶裏的水。
——
許母下班回來,自然被家裏多出來的這尊瘟神嚇了一跳。周險沒說任何威脅的話,但就坐在客廳裏一言不發那架勢,已足夠嚇人。
許母權衡許久,終於選擇忍氣吞聲,她揪著許棠衣服袖子,將她拉進廚房。
“這人從哪兒來的?”
許棠實話實說。
“你幹嘛放他進來?”許母眉間一層怒氣。
“讓他在門口被人砍死會更麻煩,”許棠解釋,聲音漸低,“再說,可以賣他一個人情……”
許母不以為然,冷哼一聲,“這種小痞子,懂什麼人情不人情。”
許棠低頭,“那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
“你跟他說,讓他別出門,別被人看到了說閑話。”
“他不會出門的,外麵還有人在找他。”
許母一驚,“找他幹什麼?”
許棠有些後悔多嘴了一句,此刻也不知如何補救,隻好搖頭。
“會不會有人找我們麻煩?”
“不會,沒人知道他在這兒。”
許母猶自疑慮不安,許棠安慰了幾句,心裏微妙有些不是滋味。
做飯時,許母仍覺得不服氣,將砧板剁得震天響。
許棠坐在廚房門口幫忙摘菜,心裏頗有些無可奈何,每一次廚房裏響起聲音,她都忍不住去看周險。周險靜坐在沙發上,神情淡漠,好似並沒有聽見。
半小時後天完全黑透,許楊帶著一身暑氣進來。他望見沙發上的人腳步立時一頓,“姐你談朋友了?!”
廚房裏切菜聲登時停了一下,隨後又咚咚咚響起來,比先時更響。
許棠尷尬介紹,“許楊,這是周……”
“周險?”許楊已認出來。
周險掀了掀眼皮,算是回應。
吃晚飯時,許母端上飯菜之後就鑽回廚房。
周險坐在桌上,朝廚房門口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拿起碗筷靜靜吃飯。
許楊一邊夾菜一邊拿眼睛瞟著周險,許棠看不過去,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許楊一下。
許楊立即收回目光,埋頭扒飯。
周險左手綁著繃帶,行動不便,吃得非常慢。許棠吃完了一碗飯,往他碗裏看了一眼,僅下去了一半。
許棠又盛了半碗飯,慢條斯理接著吃。許楊兩碗飯吃完,丟了碗筷去衝涼,衝完出來看兩人還在桌上,驚訝道:“姐你今天怎麼這麼秀氣?”
許棠耳根一熱,加快了吃飯的節奏,“你作業寫完沒?”
“學校裏就寫完了。”
許棠筷子停了停,“許楊,你睡客廳裏行不行?”
許楊瞟了周險一眼,“行。”
“那你把你房間收拾一下,我吃完了幫你鋪床。”
許楊點頭走去臥室。
周險仍是不緊不慢夾著菜,“許海棠,我睡你房間。”
“為什麼?”
周險抬頭看她一眼,吐出一個字:“大。”
最終周險睡許棠房間,許棠睡許楊房間,許楊在自己房間裏打地鋪——許棠考慮再三,覺得讓許母看見自家兒子睡在客廳地上,心裏必然要更加不舒服。
家裏多了一號人,還是這樣一號人,任誰都有些不習慣。許棠擇床,許楊睡迷糊了起夜起太猛一不小心就撞上五鬥櫥。
唯獨周險,適應得似乎還不錯。
許母在渡河鎮客運站上班,早上六點就出了門。許楊要上早自習,六點半也去了學校。
許棠習慣好,雖然現在已是暑假,仍然七點半就起床了。
她起來後望見自己房間房門緊閉,躊躇了片刻還是沒去敲門。自己盛了碗紅薯稀飯喝了,到許楊屋子把地鋪收起來開始計劃擺攤的事。
在紙上寫寫畫畫了一會兒,忽聽見臥室門打開的聲音,許棠轉頭往門外看,正好看見周險僅穿一條內褲朝廁所走去。許棠趕緊收回目光。
她坐了一會兒,起身將許楊的衣櫃打開,翻找片刻,找到一件買大了的T恤,
又找到一條大褲衩,一並放到周險床上。許楊個兒躥得快,他衣服周險穿倒也勉強。
趁周險洗漱的時候,許棠又去廚房舀了一大碗稀飯出來,放在餐桌上。
許棠回到許楊房間,過了片刻,聽見廁所門打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