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林!”
突如其來的禁錮,蔣璐慌張無措,我先發製人,占得操控敵我的上風,就算她頗有功夫,也失了轉圜。
鄭總長聽聞她的哀嚎,瞬間掃視門口,四目交彙,他大吃一驚,我不露聲色將刀尖紮得更深,滲出的滴滴血珠無比明顯而猩紅,我猖獗啟齒,“鄭總長,您的姘頭記掛您安危,以身犯險陪您共患難,別辜負她赤誠一片呀。”
“長林…”蔣璐伸手摸索著他的方位,她崩潰的麵孔是對死亡的恐懼,她曉得我心狠手辣,真保不齊刺爛她。可惜她哪裏觸得到,他們相隔數十米,仿佛橫亙一座火墳,一座水坑。
蔣璐已原形畢露,張世豪萬萬不留叛徒,她唯有拴住鄭總長,得一線生機。
我醍醐灌頂,她死活不流產究竟因為什麼。
這是她保命,保榮華利祿的籌碼。
憑蔣璐深謀遠慮的道行,她敢棄全盤,押寶鄭總長,想必摳著把柄了。
鄭總長好吃好喝的養著相安無事,他有過河拆橋的打算,那麼走投無路的女人,最豁得出魚死網破。
我笑吟吟用刀尖勾起蔣璐的下巴,鄭總長瞳孔圓睜,躥起直奔回廊,又猛地意識到不能激怒我,他整個身體僵硬佝僂著,“勞恩小姐!”
“鄭總長,我不強求你撤兵,我知你做不了主,我要你兩句話。你給,我撂下匕首,我們大路朝前各走一邊,不給——”
我在她白皙的皮膚肆意描畫著,片刻的工夫便傷痕累累,狼藉不堪,“鄭總長睡了豪哥的馬子,你打臉打得很瀟灑嘛。你喜歡也好,厭惡也罷,蔣小姐是一帖狗皮膏藥,你甩不掉。她有她的價值和用處,活人與死屍,具備抱負大誌的鄭總長,是選擇前者的。何況。”
我瞥了一眼她小腹,“您老來得子,不稀罕嗎?”
鄭總長雙手在虛無透明的空氣中顫動著,“勞恩小姐,上麵拘押張老板,沒提您的事,您是留是走,澳門邊境來去自如,連盤查這一關,都為您省了。”
“販毒潛艇,東北那邊掌握了確切情勢嗎。”
我沒搭理他,開門見山問了這一句,鄭總長一愣,他支支吾吾,卻說不清,“勞恩小姐,您不要為難我。官場混飯吃,想保住帽子,就必須費盡心機,官大半級壓死人,誰沒有苦衷呢。”
“1902怎麼處置,豪哥會死嗎。”
鄭總長這回答得幹脆,“我沒接到進一步通知,或許上麵的人物在等什麼。這一點,我不知情,勞恩小姐身處其中,您比我明白。”
我使了個眼色,禿頭開槍三連發,將四名警員的三名打得跪倒在地,他旋即扯了扯我衣襟,壓低聲音附耳,“嫂子,這一出足夠震懾鄭長林,他還沒膽子白吃黑,沈國安是首要麻煩,澳門警署慫了,他會搞第二招的。”
我悻悻收了刀,蔣璐委實嚇得不輕,她顫栗著跌在健全無恙的那名警員懷中,手按住腹部,驚魂未定的慘白相。
“鄭總長,1902炸廢了一半,一粒磚瓦,我要它原封不動。一周內,你會接到全麵撤兵的指令,屆時警署拘禁豪哥,怎樣剮了他的臉,怎樣還。”
我將匕首往地板狠狠一擲,無人敢攔截我,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禿頭揚長而去。
沈國安的降臨令澳門麵目全非,它是一潭黑暗靜止的沼澤,風平浪靜,內部風起雲湧,獵物入口,便翻攪吞噬。
佛說一念天堂,但世間幾人信佛。
不肯放下屠刀的權貴,甘之如飴活在虛偽廝殺的阿鼻地獄。於貪戀風月的女子而言,那是萬劫不複的深淵,冷血,悲憫。於傲骨天成榮華貴胄的男子,何嚐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一夕博弈,定勝負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