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露聲色坐直,把玩手裏的骰子,大B哥眉頭一皺,“張老板,你馬子和我談了一百九十公斤的貨,你一句不賣,這事了了?”
大B哥的馬子打了個響指,荷官心領神會,挪了一把椅子在我旁邊,張世豪不疾不徐穿梭過賭廳,邁入這扇包間門,他叼著雪茄,淡藍色的煙霧嫋嫋,熏得他眯眸,“蔡老板,亨京發財。”
這是幫派大佬初次會晤招呼的官方規矩,多大的矛盾,甚至挖了牆角,這話一出,倆人表象握手言和,不可血濺當場。
大B哥撂下翹起的二郎腿,蠻不愉快齜牙,慢吞吞的動作,有點甩臉兒,“張老板,您也發財。”
我佯裝生氣啐罵他幹嘛呀,在外人麵前也不給我台階。
張世豪怒極反笑,他摟著我責備的口吻,“慣得你無法無天。那批貨是特供葡京的,你肆意妄為轉手,葡京要東西,怎麼解決。”
我不搭理,他掐著我下巴,“說話。”
我不服軟,撒潑胡鬧著,“蔡老板在澳門,連一批貨都不能保?想賺錢,還怕惹事,你們去當和尚呀!隱姓埋名山裏吃玉米渣饅頭,開哪門子賭場?”
張世豪揚手便要抽我,禿頭急忙攔他,我淚眼汪汪的蜷縮在椅背兒,“蔡老板,我有言在先,這批貨葡京搶著要,您主動談的,難道風險我們自行承擔嗎?澳門賭場林立,威尼斯人和葡京都爭總瓢把子,您沒氣魄,怪不著我了。”
我朝張世豪滿腹委屈大吼,“我不伺候了!幫你買好價錢,你還吹胡子瞪眼的。”
我拎著包惡狠狠撞他,這一下委實不輕,他擒住我臂肘,也沒了好脾氣,“老實點。”
我和他廝磨的空當,吵得大B哥頭昏腦脹,“張老板稍安勿躁,咱們好商量,葡京要得起,我亨京也不缺錢。貨物好,一切都能談。”
張世豪皮笑肉不笑,“蔡老板,做生意以和為貴,有先來後到之說,是我管教不周。”
大B哥的馬子眼球轉了轉,張世豪打不通,她尋覓我的突破口,“勞恩小姐,百分之97純度的冰毒,市場一千二百元一克,您不妨開個價,B哥估算成本,不虧您損失葡京的老客戶。怎樣?”
我托腮笑得明眸善睞,“兩千元一克,豪哥不允,我做主了,多賣百兒八十萬的,當作蔡老板資助我,我雇傭一群馬仔,就守著葡京,他敢折騰,我崩了他的老大。”
大B哥哈哈大笑,嘴角的大瘊子使勁兒顫悠,“勞恩小姐狂啊!張老板的馬子,真是潑辣。”
張世豪慢條斯理落座,“兩千元,可議。”
大B哥透過煙霧打量張世豪,“張老板,您前腳駐紮澳門,後腳哄抬物價,奔著壟斷毒市?”
張世豪擦拭著扳指的玉紋,“我販毒發家,威尼斯人倘若做我的合作方,毒市縱然僧多肉少,我絕不會不仗義。”
大B哥壓低下盤傾身,“有錢大家賺?”
張世豪寡淡得很,沒有喜悅之色,倒像被我趕鴨子上架,不得不賣大B哥麵子,饒了他一波利,“澳門的甜頭,吃不完。”
他們相視一笑,大B哥說張老板的貨,我包圓,全款,交貨放賬。
我長鬆一口氣,兩千元一克,在國內行情,精提純的冰毒也算黑吃喝價碼,何況有百分之三的瑕疵,我明著吹捧他,暗著激將法,黑幫頭目沒有不吃這套的。
翻了將近一倍,這筆錢綽綽有餘張世豪在澳門招兵買馬,自立門戶。
第一炮奏響,第二炮易如反掌。
大B哥的馬仔刊印合同時,我們在賭廳打了幾輪撲克,張世豪賭技尚可,在臥虎藏龍老千橫行的澳門排不上號,也不知怎地了,今晚時來運轉,大B哥那點籌碼,嗖嗖地往我們這邊搬運。
張世豪始終氣定神閑,頗有泰山崩於頂、喜形不於色的沉著,大B哥不怕輸,他票子有得是,但怕丟份兒,張世豪名氣大,進了澳門,是他後輩,贏了他,德行過不去。
他沒好氣推搡荷官,讓她滾蛋,荷官不留意失足跌倒,踉蹌墜地,手裏的牌也散落得亂七八糟,大B哥食指沾了黃豆粒大小的醒腦精油,在太陽穴處點了點,“行,張老板,手氣不錯,這玩法我認栽,咱搞兩把新的。”
他按下一顆藍色按鈕,賭桌由圓形幻化為長方形,中央升起一溝牌池,暴露一豎列背麵相同純黑的撲克,我心髒咯噔一哆嗦,張世豪之所以連贏,得益於他的腦子,發牌前記住了68張紙牌描摹的花紋,三牌一組,甲對乙,大B哥稀裏糊塗就輸了,賭界能人輩出,一分鍾秒速記牌的慧眼,天下難尋,從沒遇到這般的狠角色,大B哥沒當回事兒,輸得彈盡糧絕了,他起了疑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