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彥庭一派運籌帷幄的氣度,不露聲色將牌子徹底扔在腳下,張世豪又連喊了幾次價碼,兩人追得很緊,死咬不放。

司儀三番五次舉槌,都在關鍵時刻被另一人反超,東北十幾屆拍賣,這樣高潮迭起的過程,幾乎聞所未聞。

在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張世豪也問了我一句喜歡嗎。

我沒吭聲,他笑得頗為自嘲荒蕪,“即使你絕情背叛我,我還是忍不住。小五,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脫離風月苦海。”

我被他禁錮的手,捏得嘎吱作響,張世豪這樣的男人,最是擅長蠱惑人心,擅長迷亂一切。他戴著無波無瀾的麵具,在風月裏橫衝直撞,肆意妄為,他的真,深刻入骨,他的假,也是一味毒,在劇痛中回味無窮,在垂死掙紮裏死不悔改。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熏香味,是男人的款式,香味夾雜著不易察覺的血腥氣。

我嗅了好一陣,確認是血無誤,頓時警鈴大作,梭巡四周也沒找到血腥從何而來,下意識看了一眼張世豪的西裝,他穿了一套銀灰色緞麵,不深不淺,不亮不暗,倒沒什麼怪異,隻是另一隻搭在椅子扶把上的手青筋暴起,白皙的麵色也比我記憶中慘白了一個度,他像是和自己較勁,壓抑著急促的呼吸。

“三百二十萬。”

關彥庭在張世豪喊出這個數字後,拍手鼓掌,他不可思議說,“有張老板出現的地方,總有一場大戲。”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隻是摸了這麼久,張老板是不是該鬆開我夫人的手。”

關彥庭似笑非笑打量他,“我夫人皮膚香甜嬌嫩,張老板愛不釋手,我也理解。可我眼裏不揉沙子。”

我本能的甩開他,力氣重到甚至可以掐破張世豪的皮肉,他依然維持著得體但略帶陰鷙的笑意,“我的脾氣,關首長也知曉,你暗中撬了我的牆角,我已是十分客氣了。”

關彥庭漫不經心握拳輕咳,“張老板大可將我夫人領回,隻要她肯。”

祖宗在千鈞一發的第一槌後,喊了三百八十萬。

與此同時,激烈的競拍第二錘落定,氣氛驟然凝固,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首排,阿炳環顧一圈,似乎搜尋的人未見蹤影,他俯身在張世豪耳畔說了句什麼,後者麵不改色點頭,在司儀第三次舉槌時,他舉牌喊了一個數字,“四百萬。”

關彥庭在滿堂的驚愕唏噓聲中溢出笑紋,含在眼底和唇角,袖綰邊緣遮掩住下半張臉,“有抉擇了嗎。”

我問他什麼抉擇。

“今晚哈爾濱港不太平,北碼頭和西碼頭,市局的人必定要占領盤查至少一處,我有法子周旋,但也隻能保住其一出貨的過程無虞。”

張世豪再次追加都四百二十萬。

張世豪和祖宗明顯杠上了,滿場賓客心知肚明,盡管這兩人的博弈一貫是一山不容二虎,但他們更多認為是共同品嚐了同一個情婦結下的梁子,而我繞來繞去得到了無比安穩顯赫的首長夫人身份,激化了這場矛盾。

關彥庭瞧好戲的架勢置身事外,修長的指尖反複敲點著膝蓋,筆挺的軍褲在彈動中氤氳出細細的褶皺,“你時間不多,市局等我的指令,是圍剿北碼頭,或是西碼頭。”

他抬腕看表,“最遲半小時,你給我結果。”

站在過道台階的秘書讓祖宗棄牌,價格飆到這個程度,再搶奪便是露富,對高官是大忌,沈書記一向不讚成大庭廣眾下和錢財起爭執。

祖宗遲疑片刻,拂開了秘書製止壓住他的右手,“四百五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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