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江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一隻天青色的茶盞,慢慢品了一口。
放下茶碗,他卻是一聲歎息:看起來真的很好,可是朱清江用了三個月的時間,都沒能說服自己選擇這條路,否則他還困惑什麼?
又抓起了一邊隕鐵嵌銀絲的巨大酒杯,猛灌了一口。
或者,和宵小之輩太陰山堂堂正正一戰,自己已經忍他們很多年了,鄭星魂那張僵屍一樣的臉,每次看到,都讓朱清江有種衝上去用沾著爛泥的贓鞋底狠狠踩一腳的衝動。
“咣!”
他就酒杯放下來,若是如此,不論最後的成敗,自己都會豪氣萬千,無愧於天地親人。
可是自己勝算幾何?
終南山雖然快成了大長老的一言堂,但畢竟還有一個掌教呢。整個門派能不能齊心對付太陰山,朱清江實在沒有把握。
自己可以力戰身死,留下一段英烈史話,可是跟著自己這麼多年的那些暗衛的兄弟,還有朱雄、朱宏兩個兒子怎麼辦?
朱清江又是一聲歎息,再次端起了茶盞。
這茶盞是他最喜歡的,美麗的天青色邊沿上還帶著點卵黃色。薄如蟬翼,聲如玉罄。甚至可以扣在蠟燭上當燈罩用。
據說這種茶盞極難燒製,要湊夠這樣一套極品,最少要開爐數千次。就算是朱清江,手頭上也隻有這麼一套,幾十年來格外珍愛。
他在茶和酒之間選來選去,正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人風風火火的闖進來:“爹、爹……”
朱宏一陣風一樣衝了進來,一個收勢不住,膝蓋磕在了烏木茶幾上,茶幾一晃,上麵的那一套天青色茶具,嘩啦一聲全部掉下去睡的粉碎。
朱清江看著心愛的物件粉碎,氣的臉色鐵青,更加小心翼翼的捧著手中那僅剩的一隻茶盞,拍著太師椅大罵:“你個混賬東西,這麼莽撞幹什麼……”
朱宏興奮不減:“爹、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妹夫、妹夫還活著!”
朱清江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妹夫還活著啊爹,武羅,是武羅,他現在在塔山島!”
朱清江胸中頓時豁達,連日來淤積在胸口的一股濁氣一吐而盡,仰天哈哈一聲大笑,聲波激蕩,毛竹搭建的頂棚唰的一聲散開,兒臂粗的珠子利劍一樣射向四方。
笑聲直上九霄,暢快之極。
朱清江笑罷,低頭看了看手中那隻僅剩的茶盞,忽的一合掌,茶盞變得粉碎:“罷了,隨我去塔山島!”
……
武羅霸道了一回,嚇得白昆山那些人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劉天威一眾暗衛,眉開眼笑,拍起馬屁來格外真情實意,他們暗衛的確囂張跋扈,但以前那都是仗勢欺人,何曾這麼幹脆,直接一招把挑釁者拍死過?
因此周圍暗衛們一片誇讚奉承,倒是有七分說的都是實話。
白昆山走了,劉天威可不覺得人家真的就會善罷甘休,白昆山背後的勢力,肯定會派更強的修士前來試探的,因此劉天威立刻向上報告了情況。
之前因為不確定武羅的身份,劉天威沒有說武羅在塔山島,這回正要一並報告了。
武羅的心思根本不在塔山島上,他更擔心穀牧青和朱瑾。隻是塔山島上的暗衛級別都不高,哪裏會知道二女的消息?
武羅想走,可是一想到一旁還有白昆山這些人虎視眈眈,他自然不能就這麼甩手不管了。所以盡管心急如焚,他也還是決定暫留塔山島,等待援軍趕到。
坐鎮星羅海的不是別人,正是武羅的大姨子朱妍。
得到消息之後,朱妍就有些難受了。她很想去看看武羅,兩人畢竟是東土同生死共患難的交情,要是還在東土,她也毫不猶豫的直奔塔山島了。可是如今回到了中州,就有些為難了。
武羅畢竟是朱瑾的相公,她這麼著急的趕過去,旁人看到了會怎麼說?
事實上朱妍要是心裏沒有什麼想法,去了也就去了,以她冰山一樣的性子,誰能說什麼?
問題是不管什麼人,經曆了東土的那些事情,要說心中一點一樣的情思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朱妍自己心裏有鬼,就習慣性的自己捉鬼,自己把自己給困住了。
……
隻是半天時間,朱妍派來的第一批援兵就趕到了。
一百五十名暗衛,攜帶著三件重型法寶趕來。有了這些人、尤其是那三件重型法寶坐鎮,眾人心中踏實很多,就算是有大能者前來,也有一拚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