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秀兒的房間外麵,黎樹又從地下冒了出來。他拍了拍門:“武姑娘。”裏麵沒有反應,黎樹又喊了兩聲,裏麵還是沒有反應,可是黎樹分明感覺到武秀兒就在裏麵,難道說她出了什麼危險?黎樹眉毛一挑,正要闖禁去,門卻突然開了。武秀兒站在門後,神色有些黯淡。
“我曾經聽你們聊起過,聖廷剿匪總領就是羅遷的夫人?”武秀兒畢竟是域外的人,黎樹和南宮絕有時候聊天還要避開她,不過畢竟大家生活在一起,有的時候還是有些訊息被她聽了去。
武秀兒剛開始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並沒有放在心上,剿匪隻不過是域內的事情,聖廷要是有那麼大的魄力,早就清剿域外了,也不會等到今天。
所以當武秀兒接到父親傳來的情報,第一反應並沒有想起來死的人是羅遷的夫人,等她想羅遷下了增加供應的訂單之後,返回自己房間的途中,才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情。
黎樹來幹什麼,她也就清楚了。不過在說出噩耗之前,她還是要問個清楚。
黎樹是個老實人,絕對實心實意地老實人。所以他也不會騙人,再加上他始終沒有南宮絕那麼多心眼,處處提防著武秀兒,略一考慮,便實話實說:“沒錯,她就是南宮絕經常說的大老板娘。”
“我大哥……”黎樹還沒有說完,吳秀兒就打斷了他:“我要見羅遷!”黎樹心說那正好。
羅遷坐在茶幾旁,正在往一個酒盅般大小的紫砂茶杯裏倒茶,看見兩人走進來,開玩笑說道:“你們兩個走在一起還真般配。”他和南宮絕經常這樣取笑兩人,黎樹沒心沒肺,什麼也聽不出來,可是武秀兒每次都露出嬌羞又欣喜的模樣。不過這一次,吳秀兒眉頭緊鎖,臉上有點發黑。
“怎麼了?”羅遷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武秀兒慢慢走到他麵前,低下頭深思了一下,終於勇敢地抬起頭來,緩聲說道:“我們之所以增加求購量,是因為聖廷新近大敗,三千披甲勇士殉難,還包括他們的統帥在內。”
羅遷的手明顯的抖了一下,聖廷如今歌舞升平,除了鳳飛天所率領的那一支兵馬之外,再無戰事。而且鳳飛天的部下,恰好就是三千人。
他勉強笑道:“別跟我說那三千人就是剿匪的三千人,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情吧?”事情其實不算巧,相反是非常不巧。
武秀兒露出一個十分為難的神色:“對不起,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原來她是你的夫人……”
“咕咕咕……”羅遷神色如常,好像根本沒聽到武秀兒的話,手中的紫砂壺保持著一個角度,不停的流出一株清亮的黃綠色茶水,很快就住滿了那小小的一杯,然後清香的茶水以了出來,在茶盤上四處流竄,肆意擴張著自己的地盤。
“你說什麼!”怒吼出來的不是羅遷,而是黎樹。黎樹一把拎起武秀兒:“你說的都是真的!”武秀兒被他的粗暴嚇到了,脖子上一緊,感覺很不舒服,不過對於黎樹,她卻是很理解的:“當然是真的,否則域外為什麼加緊儲備聖石?我其實是不想說的……”武秀兒看了一旁的羅遷一眼。
茶壺並不大,一壺茶水很快倒光了。他還是那個姿勢不變,就好像一座雕像一樣。
“怎麼可能,那些流寇怎麼會是大嫂的對手!”黎樹不肯相信。武秀兒道:“從我們得到的情報來看,對方對於鳳飛天的軍事部署了如指掌,而且……還炸毀了一顆恒星,這樣的軍事力量,不應該是一股流寇所能掌握的。”
黎樹眼睛一瞪:“你是說大嫂是被奸人所害!”武秀兒不再說話了。
“大哥!”黎樹抱住羅遷那隻懸在半空中的胳膊一聲痛呼,眼中淚水盈盈,滾來滾去,強忍住不落下來。
羅遷機械的轉過頭,眼中卻是一片空洞,不帶一絲生氣。
羅遷的思緒早已經不再身體內,在聽到那個消息的那一刹那,他的思緒就好象氣球一樣從身體內飄了出來,越飛越高,越飛越遠。飄啊飄,一直飄到了一個四周鋪滿了七色彩雲和芬芳花朵的地方。在那裏,他和鳳飛天的過往正在一幕一幕的被播放出來,羅遷自己就是男主角,這一出戲屏棄了所有的配角,包括裴澀菲,包括謝棠,包括很多很多人。他們都不在了。當他們出場的時候,麵上都像籠罩著一層紗一樣模糊一片,惟有羅遷和鳳飛天是麵貌清晰的。
這個故事以他們兩個人為主線,一切圍繞這兩個人展開,這是屬於他們的故事,這是屬於他們的世界。
羅遷癡癡迷迷的沉醉在這個世界中不肯離去。
故事總有結局,戲也終要謝幕。羅遷在這一片幸福的雲花之海中,一步步地重溫了兩人從針鋒相對,到眼神曖昧,再到相愛永久不分你我。終於按照記憶又回到了現實中的那一幕,一個麵目模糊的人告訴自己,鳳飛天死了。羅遷突然一個寒顫清醒了過來:鳳飛天死了,不可能啊,如果飛天出事了,自己一定會有感覺的,可是為什麼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自己的心髒沒有突然加速跳動,自己的身軀沒有覺察到絲毫的不適,飛天怎麼會出事呢?如果她出事了,自己一定有感覺的。
“大哥!”黎樹終於忍不住,兩顆熱淚落在茶盤上,和茶盤中的茶水混雜一起,發出吧嗒兩聲。
他這一次的呼喚,羅遷有了反應,他伸手扶起黎樹,教訓道:“哭什麼,你大嫂沒事。”黎樹一愣,武秀兒在一旁同情的搖搖頭。羅遷看見了她的小動作,展顏一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已經悲慟的精神失常了?”“啊……沒、沒有。”武秀兒結結巴巴回答,其實她剛才心中的確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