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不敢離開衛所，幾十個極度類似使徒的生物就在麵前這座搖搖欲墜的營房裏麵，隻憑程常笑那不能確定真假的言語，唐安根本不敢或離。消息已經由傳訊鳥傳遞回戍邊城，明早就會有明確的答複。在這之前，唐安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來確認程常笑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從另一間營房裏翻出一頂不知什麼時候存放的帳篷，擺弄一番支起來後頗有種搖搖欲墜的意味，不過唐安還是勉為其難的鑽了進去。帳篷孤零零的立在空曠的衛所中間，入夜的北風吹過樹林，在東山衛所的建築物中響起低沉的嗚嗚聲，讓本來就顯得陰森的衛所更添詭異。
駐紮在衛所外麵的辛遠輝很好的執行了唐安的命令，除了軍中對野外宿營的製度要求以外，篝火的數量增加到十個，三十名全副武裝的遊騎身披黑色披風，其餘休息的遊騎也是人不卸甲馬不下鞍，裹著簡單而厚實的帆布靠在馬匹後，躲避著寒風。
這裏的夜晚異常安靜，沒有蟲鳴也沒有野獸的嚎叫，除了風吹過樹葉時的沙沙聲，這個衛所安靜得讓人心悸。
午夜時分，夜色最濃也是守夜者最困頓的時候，雖然辛遠輝特意在午夜前進行了一次輪換，不過在這種天氣下，負責守夜的人還是難以打起精神。
一圈淡淡的靈氣圍繞在唐安身周，忽然，唐安耳朵微微一動，瞬間閃身而出，看向東山衛所東麵漸漸接近的幾個人影。
待得這幾個人影越過東山衛所簡易的圍牆，唐安才看清這幾個人的麵貌，不過除了最左側的程常笑，其他四人唐安並不認識。
程常笑向前一步，正色道：“唐大人，這是我們東山衛所以及下轄哨所派出的代表，希望能夠與唐大人仔細商討一番。”程常笑說完，其餘四人微微欠身但並沒有行軍禮，而且身上的衣服也不是邊軍的軍服，而是一身有些破舊的粗布麻衫。
好鮮明的態度，唐安帶著一絲笑意看著這四人。執劍軍團每個季度都會對前方的衛所進行統一的物資配發，當然，這個額度很低，不過軍裝還是能夠保證每個人都有一套的。程常笑所說的上一次戍邊城派人來已經是三年前，這指的是派過來檢查衛所狀態的人員，每一個季度的物資配給依然正常。
東山衛所所處的位置偏僻且並不重要，唐安可以想到，即便是配送物資的人員大概也隻會將物資送到固定的地點，而不會親自送到東山衛所。畢竟這裏根本不會有人在意，又何苦要做無用功呢？
今天自己的身份很清楚的透過程常笑傳達給了這些人，但他們依舊沒有穿軍裝行軍禮，這其中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作為一群被遺忘者，他們已經不再認為自己屬於執劍軍團。
五人中間，鬢角微微發白的強壯漢子最先開口：“唐大人是這二十年來到達東山衛所職位最高的人，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被遺忘的久了，連那套沒用的客氣也變得生疏了，”唐安則是回答道：“你無軍裝無軍禮，這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客套話也可以免了，說點有用的吧。”
強壯漢子倒是一愣，不過還是微微點頭，道：“既然唐大人這麼說了，我也就直接問了。唐大人，打算如何處置我們的兄弟？”
“程常笑沒有告訴你？”唐安掃了一眼退回去的程常笑：“不是我想怎麼處置，而是你們想怎麼處置。”
“我覺得這是一樣的問題。”中年漢子冷笑一聲道：“如果我們的方法唐大人不同意的話，也隻是白費力氣。”
“在我的底線之上，我可以一定程度的聽取你們的意見。”唐安眯起眼睛道。這個看上去孔武有力頭腦簡單的中年漢子心思原來如此縝密，難怪能成為這些人的代表之一。
“敢問唐大人的底線是什麼？”中年漢子左側的老者沙啞著嗓音問道。
“不放走他們。”唐安指了指那座營房。
這次，包括程常笑在內的五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從中不難看出譏諷的意味。
唐安一直在等。自己修者的身份這些人肯定已經通過程常笑知曉，那麼究竟是程常笑與他帶來的這些所謂‘代表’在隱瞞著什麼，還是因為他們已經無所畏懼？麵對一個一人可以橫掃他們的修者，這份平等談判的自信，從何而來？
中年漢子再度開口道：“這是我們的兄弟，所以對於唐大人，我們要表達深深的歉意。”
“你們覺得我不認識他們？”唐安忽然變了臉色，指著那營房冷聲道：“我倒是要問問你們，這些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人有些愕然，雖然預想到這個少年可能會大怒，卻沒想到會是直接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的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