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尋斂去了眼角眉梢稍許的疲累,來到了郡主府用來接待來客的正堂。鳳桓背對著她站在正堂中央,似乎在打量正上方朱漆鎏金的匾額,上麵“萱草長春”四個字鐵畫銀鉤、霸氣渾然,正是當今聖上赫連燮的親筆題詞。
鳳桓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錦衣,裹著同色的貂裘,從背影依稀可見當年馳騁疆場的威殺,隻可惜他終究是老了,昔年如墨的青絲中已經抽出了白發,像極了院前映著日光的白雪。
她緩步邁進正堂,低眉順目的行了一個問候裏,語氣淡淡的道:“女兒見過父親,不知道父親此番前來,有何貴幹啊?”
鳳桓聞言轉過身來,威嚴如舊的臉龐上是一貫的嚴肅,“如今九夜已死,再做過多的爭執也屬無謂。這郡主府固然精致華美,但是到底不能為家,你……還是早些回府吧!”
鳳七尋嫣然一笑,眸中浮起淺嘲,“家?父親當日狠心把七尋趕出雍王府的時候,可曾想過七尋會無家可歸?”
“誰讓你……”
“誰讓我不聽從父親的意見,下狠手殺了九夜?父親如今還這般怨懟,怕是仍對七尋所做之事耿耿於懷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的過來接我回府?”
鳳桓冷哼了一聲,“你以為我願意過來?要不是皇上下了令,聖命不可違抗,我就算不要你這個女兒,也不願意自己有那麼一個殘殺手足的孩子!”
鳳七尋輕笑著一甩衣袖,轉身大步向外麵走去,極淡的聲音遙遙傳來,“既然如此,父親還是請回吧!七尋會向皇上稟明,我在這裏住的很好,家不家的已經無所謂了!”
“你!”
雖然鳳桓一貫對鳳七尋不好,但是這個女兒的性子他還是有所了解的。她向來高傲,眼裏心裏都揉不得半點沙子。其實她要的,無非是他真心實意的想要她回去,而不是迫於皇上的命令才過來找的她。
說到底,鳳七尋也不過是一個渴望父母疼愛和關注的孩子。
鳳桓幽幽歎了一口氣,這些年一直疼寵九夜,不覺就忽略了七尋,終究還是欠了她太多太多。如今九夜已死,他的膝下除了一個庶出的鳳怡卿,已經再無女兒了。捫心自問,他真的不想再認鳳七尋了嗎?
“七尋!”鳳桓喚住了她,難得心平氣和的道:“我承認這些年來我忽略了你,你和九夜都是我的女兒,我卻沒能做到公平對待,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怨我也是應該的。我不求你能原諒我,隻是鳳家終究是你的家,那裏有你的兄弟姐妹,有你的家人,難道你真的忍心讓柒陌在凱旋回府之後,見不到你嗎?”
鳳七尋身體一頓,猶豫著問道:“柒陌……要回來了?”
“是啊,聽說賑災的事情都順利解決了,他們不日便要動身返回離都……”
“我,回去。”她打斷了鳳桓的話,淡聲道。
縱然知道雍王府是一個囹圄,裏麵暗藏了無數的殺機和詭譎,還有看不到的你爭我奪和暗潮湧動,但是她還是決定回去,因為有些人不會因為她的偏安一隅就會放過她,相反的,他們可能會更加的變本加厲。
雍王府也好,朝堂也罷,畏懼退縮永遠隻會自取滅亡。對於那些一心想要你死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殺了他們!
無論鳳七尋當日被趕出府是如何的狼狽和落魄,如今她還是回來了,而且光明正大、堂而皇之。除了假冒王妃的韓蕙茵和病情似乎愈漸加重的蓉姨娘,府上的其他姨娘、少爺還有小姐都一應俱全的等在雍王府門前,遙望著從長街盡頭緩緩駛過來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