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配套的攤丁入畝改製,使得田稅租賦收入大幅上升,相比天宣年間與田地人口直接相關的賦稅,大約激增三倍之多。
新增的田稅租賦,主要截留給地方使用,保障鄉司基層治理結構的完善。
中樞歲入的激增,主要得益於工造業在各行省踏步式的發展。
雖說各行省的冶煉、織造、造紙等業發展,要落後於南陽、襄陽等地,但相比較天宣年間都是十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增漲。
包括各種榷賣收入、市易稅、市舶稅以及官辦工造所上繳的利潤在內,大豫十年的中樞歲入已經達到八億貫,相比較天宣年間中樞平均歲入水平,大約提高了十倍。
這些年來,軍資開銷早已經不是中樞度支的核心,更多是道路交通建設的投入。以碎石為硬化材料的國道體係,經過十數年的建設,已經銜接各行省核心州,還成功開辟通往兩廣、福建、南詔、遼陽、河西、川蜀、西燕的碎石馳道。
也恰恰是道路交通的改善,使得每年往遼陽、雲朔、河西、西燕、南詔的人口遷徙,都能保持在一定規模以上,然後中樞再拿出大筆的錢糧,幫助遷徙民眾在邊地修建道路、建造屋舍、開墾荒地、建造工場,從而徹底的紮根下來。
如果沒有每年兩三億貫錢糧的額外開銷,很難想象僅僅用了十數年,就從江淮等人口富裕行省,總計往遼陽、雲朔、河西、西燕、南詔等地遷徙逾五百萬人口,徹底改變這些地區的人口結構。
比如說河西地區,原為黨項人的居住地,這些年集中往河湟、靈武及銀夏等地遷徒了上百萬漢民,基本上使得漢民的人口占據達到四成。
這樣的趨勢再保持十數二十年,再加上人口自然繁衍,漢民在河西地區很快就會占據絕對多數。
南詔、兩廣、遼陽、雲朔以及新羅等地同樣如此。
工造諸業的發展,其中可供貿易的毛紡織業發展到大豫十年,每年需要從吐蕃高地、河西及雲朔等地輸入羊毛羊絨規模上升到一百萬擔之多。
這也使得大規模遷徙這些地區的漢民,在遵照傳統開墾適宜耕種的田地之外,也有足夠的動力去圈占草地、牧養牛羊,而不像以往放任草原地區給蕃民占據繁衍。
利潤極為可觀的毛紡織品及羊毛貿易,除了強勁驅動帝國不斷對外進行軍事擴張外,更著意於實際的占領及消化、融合——以往曆朝曆代,對草原地區一直沒有實際占領、消化的動力與能力,即便是王朝極盛之時,最多也僅僅是通過軍事行動,將藩民部族從這些地區驅逐出去,以化解對中原地區的的威脅。
因此也可以預見,大豫對河西、漠南、漠北等草原地區的占領、消化將是永久性的,無懼遊牧民族卷土重來;特別是接下來還要加強這些地區的礦產勘測、開采。
除了毛紡織業外,中原地區工造發展最為典型、迅速的,不是大豫十年各行省總計鐵料生產規模超過十億斤的冶煉業,而是棉紡織業。
除開境內超大貿易規模外,棉紡織品也迅速取代瓷器成為海上對外貿易的核心商品,大豫十年通過海船對外輸出的棉紡織品總計突破兩千萬匹。
永嘉作為南洋最為核心的中轉站之一,十數年來目睹了大豫遠海貿易的迅速發展——這也是葛鈺在發動兵變之後,還渡海趕來請罪的關鍵原因。
因為海上貿易的規模及巨大利益,大豫不會允許永嘉變成帝國的敵對勢力,有足夠的動力將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的敵對勢力一一掐死。
同時十數年來的遠海貿易蓬勃發展,航海及大型海船建造技術的飛躍式提升,令帝國實際擁有了極其強大的遠海作戰能力,至少不是葛家在永嘉島據三五十萬人口就能夠抵擋的。
葛鈺無法忍受紹隆帝對葛家的壓製,悍然發動兵變之後就渡海來請罪,就是賭朝廷會心慈手軟放過葛家。
放在十年前,韓圭等人一定會力主出兵征討永嘉;縱容紹隆帝攜高氏族人遷居永嘉,也是為了這一刻。
然而十年過去了,韓圭他們的心思徹底變了,根本就是帝國的國力遙遙淩駕於永嘉之上,已不再將掌控永嘉的葛氏視作威脅。
因此朱沆所提的出兵之議,壓根就得不到大多數人的支持,韓圭他們隻想大事化小,主要集中在對葛鈺個人的處置上。
另一方麵就是葛家發動兵變,短時間內其內部在生死存亡的威脅極其團結,出動上萬精銳水師,並不能保證一舉成功攻陷永嘉,前期挫受挫敗都是指不定的事情。
倘若真要開啟海上拓張,有限的水師資源也應該先集中起來對付新羅半島以南的扶桑國。
因此對永嘉兵變的處置,徐懷其實僅僅想著囚禁葛鈺,另立魏楚鈞及子嗣世襲永嘉總督,達到分化葛家並平息永嘉事態的目的。
徐懷沒有急著開口,主要也是永嘉兵變還是會在朝野激起一些義憤,需要時間去化解,並非單純是朱沆個人堅持的緣故。
當然,這些想法無需對朱芝隱瞞,飲宴之間徐懷還將狼居胥山及燕然山等役的詳情,一一說給朱芝知曉。
“汴梁淪陷後,隨同天宣帝被擄往漠北的,大越宗室子弟及朝臣眷屬總計兩萬餘人,途中病死四千餘人,抵達漠北之後這些年來無數人備受折磨而死,也有男女結合生下子嗣——唐盤攻破和林,總計解救被俘宗室子弟及朝臣眷屬四千餘人,其中兩千人是新生子嗣,”徐懷又跟朱芝說起從和林解救的宗室子弟的情況,“天宣帝四年前病逝於和林,但在和林生養三子四女,這次也一並解救南下。為了避免永嘉兵變之事再演,除了先帝世子趙樊冊封安樂侯攜家小前往樂浪定居外,其他都貶為庶民,安置於朔州……”
“世子還安在?”
徐懷點點頭。
當年徐懷隻有能力將纓雲郡主救出,景王府包括王妃、世子趙樊在內,都被擄往漠北。
這些年過去,景王妃不堪折磨早就病死於漠北,卻是世子趙樊艱難的活下來,還娶妻生下兩子一女。
纓雲現在想著將弟弟趙樊一家先接來襄陽團聚一段時間,然後就送往樂浪定居——又因為趙樊乃是建繼帝的嫡長子,徐懷會加以冊封,並每年撥給十萬貫歲費,確保其安享餘生。
至於其他宗室子弟,徐懷就沒有那麼多善心了,作為宗室子弟不能守禦國都,本就有罪,貶為庶民,給予田宅安置在朔州,也是他們最好的結果——當然了,朱家或者武威郡王趙翼,又或者朝中哪個大臣,想將一些關係親近的人接來襄陽定居,徐懷也不會阻止。
這次北征,總計征調六萬精銳騎兵,分進合擊圍攻和林,繼而分兵北進於燕然山、狼居胥山殲敵殘部,諸戰總計殲滅虜兵四萬餘眾,俘虜赤扈婦孺近十萬人,較為徹底的殲滅了赤扈人的核心族眾。
赤扈南侵最為核心的兩個人物,鎮南王兀魯烈、平燕王屠哥分別被圍殺於燕然山與狼居胥山南;曹師雄、孟平等降附漢將在攻陷和林裏被擊斃,仲長卿在燕然山被活捉,然後被徐憚下令處死。
在徐憚率部追擊到燕然山之前,有數萬赤扈族眾經燕然山西逃已有月餘之久,再出兵追擊已經來不及,隻能暫時放任不管——當然了,加上早在此次北征之前就已經往西轉移的赤扈人,總計可能還有三四十萬之多,但也已經徹底無法對大豫造成什麼威脅了。
這些赤扈人西進途中也不可能平安無事。
往西那麼多的部族勢力,怎麼可能任其進入自己的勢力範圍而視如無物?
赤扈人會不會徹底湮滅於曆史,或者頑強的掙折存活下來,現在還是未知數……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