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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啊,收複燕雲十六州異姓可封王,乃是太宗皇帝的遺詔——朝廷這麼多大臣也是遵奉太宗皇帝的遺詔請旨,陛下可不能罔顧無視啊……”喬繼恩坐在禦案之前,絮絮叨叨的跟麵容枯瘦、兩眼赤紅的紹隆帝說道。
“異姓封王?”
紹隆帝雖說這幾年被幽禁宮中,桀驁不遜的性子被磨去不少,但想到以周鶴、顧藩等人牽頭遞過來的《奏請冊封豫王書》,仍然摁不住內心深處翻騰的怒氣,冷哼道,
“封豫王,加九錫,實授河南百縣,你們與那獨夫何不直接給朕一杯鴆酒來得爽當?”
“陛下你這是說什麼氣話呢,都這些年過去了,陛下哪一日寢食能安、哪一日不是日漸枯槁,真就不能放下這些有的沒的嗎?”
喬繼恩搖頭苦笑道,
“老臣這把老骨頭也沒有什麼攀龍附鳳的心思,相信陛下也很清楚——老臣不時找陛下說幾句體己的話,也無非是不想看到大家顏麵太難看罷了。且不說平涼郡公是否一開始就野心勃勃,但這些年來,抵禦胡虜、收複中原,繼而將割離中原兩百年之久的燕雲十六州收回,其功績之偉已在太祖皇帝之上。這是誰都無法抹除的事實。想當初天下亦非趙氏之天下,太祖皇帝得禪讓登基,也是眾望所歸也,陛下何苦想不通這裏麵的道理?再一個,太皇、太後以及趙氏數千子弟婦孺被囚於漠北十數年,飽受侵淩,陛下真希望太皇、太後到這一刻還要淪為赤扈人手裏最後拿出來抵擋大軍北征的盾牌嗎,而不是想辦法盡早將太皇、太後救回來頤養天年?”
喬繼恩抬起來頭,老眼昏花,努力看著紹隆帝臉上的神色變化,繼續勸道:“……再一個啊,封豫王、實封豫地,這主要也是平涼郡王並不想對陛下逼迫太甚,才想出來的折中法子。要不然啊,照周、顧、史、韓等人的想法,先虛封國公,過兩年就可以行禪繼之事,確實不需要那麼麻煩。陛下又何苦不稍稍退讓半步?”
“這也是稍稍退讓?”紹隆帝眼神嚴厲的盯住喬繼恩,但見喬繼恩如老僧坐定,片晌後又泄氣似的揮手道,“你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但凡哪天端來鴆酒,還請言語一聲,讓朕死得明明白白。”
“陛下言重了,但凡纓雲公主在,事情就不會鬧得這麼難堪,”喬繼恩說道,“纓雲公主還想著有朝一日為顯殿下請藩呢……”
見紹隆帝眼神一凝,喬繼恩慢條絲理的說道:“……千餘年前,漢武帝剿滅衛滿朝鮮曾立樂浪、玄菟、真番、臨屯四郡。老臣聽說平涼郡公的意思除了叫薊王日後前往樂浪就藩外,其他三郡也想著設以藩國以世襲。這次雲朔要比想象中收複得更早,從燕薊出兵遼東的時機就成熟了,老臣以為興許年後平涼郡公就下令楊祁業從燕薊出兵收複遼東。一切都順利的話,薊王差不多等到束發之年(十五歲),就可以在胡公等人的護持上前往樂浪就藩、建立藩國……”
成功收複雲朔之後,徐懷就已經具備了禪繼登基的外部條件,但內部除了高峻陽高氏以及葛伯奕葛氏還盤據西秦、浙南外,最主要的阻礙還有紹隆帝本人。
雖說一杯鴆酒最是直截了當,但還是極可能會給葛伯奕、高峻陽之流蠱惑士紳掀風攪浪的機會,給帝國埋下動蕩不安的種子。
因此,除了先行冊封豫王進行過渡外,還決定給紹隆帝開出主動退位、配合禪讓的條件,就是在中原之外找處區域,劃給他的直係子嗣作為新帝國的臣屬世襲。
“……”紹隆帝盯住喬繼恩,幾乎以為代替司空府傳話的喬繼恩是在騙他、玩耍他,隨即又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