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殘都(1 / 2)

赤扈人南侵,天宣帝及滿朝文武卑膝乞和,不惜允下數以千萬計的金銀賠償,搜刮汴梁全城猶是不足,便以宗室女眷及後宮妃嬪折抵——纓雲迄今猶覺這事荒謬之極。

而她身為宗室之女,當時即便沒有成行,但有如羔羊一般被至親之人下令囚禁在宮室之中、想著隨時會被送往虜營,那種種屈辱以及絕望無助,令她迄今都難以忘卻,還不時會從噩夢中驚醒。

當時的絕望無助有多難以忘懷,就注定了當時被救出王府有多刻骨銘心。

對當時還是情竇初開的纓雲而言,情愫一旦種下,今生便無拔除的可能。

然而徐懷與楚山眾人統領兵馬越是立下赫赫功勳,卻越發受到朝堂士臣的猜忌與排斥。

纓雲她身份敏感,特別是皇叔紹隆帝登基之後,她心裏更清楚此生與徐懷終成眷屬的希望更是渺茫,隻能將綣戀深深埋藏心間,默默關注著楚山的一切。

逃京事變之後,雖說埋藏內心深處的綣戀一度活躍起來,但是司空府掌控朝野,與她自小養成的忠於宗室及趙氏王朝的觀念,又發生激烈的衝突,令她內心陷入矛盾之中難以自拔。

當然了,真正動搖她固有觀念的,還是宗室及趙氏王朝自身的腐朽、無能。

她僥幸逃脫大難就已經夠刻骨銘心了,數以千計的宗室子弟被擄往漠北承受種種非人折磨不斷有信報傳回,也深深衝擊著她的內心。

更不要說中原億萬百姓所承受那些慘絕人寰的苦難了。

不管士臣及士紳群體如何抵觸、排斥,但楚山所帶來的欣欣向榮的活力,卻又是誰都無法遮掩的事實。

取而代之已是大勢所趨,更關鍵的則是如何盡可能減少或避免這一過程所帶來的殘酷與血腥。

纓雲這時候發現她不再需要掩藏內心的綣戀,發現自身的命運可以與更穩定有序的過渡結合起來,就大膽的站了出來。

這也令她內心的情感就像火山熔岩一般激烈的噴發出來。

大婚相聚相守才短短數日,當然不能慰藉十數年如一日的綣戀。

從汴梁殘城出來,纓雲隨徐懷住進東城外的軍寨之中。

細雨淅瀝不止,將那遊曆殘都所帶來的哀傷拋之腦後,帳帷之中抵死纏綿,靈肉交融之際,恨不能將有如少女的嬌嫩軀體揉入徐懷那雄壯厚關的胸膛之中,承受著有如狂風暴雨一般的鞭撻,直覺靈魂深處都在劇烈的抽搐著。

史軫等人也是知情識趣,他們先往滎陽等地視看地方民情,三天之後與抵達汴梁的韓時良一起進入汴梁城東的軍寨參見徐懷,商議軍國大事。

這時候範宗奇率領史琥、蔣昂、鄔散榮、徐憚諸部四萬騎兵及馬步兵,經井陘西進河東,與唐盤所率領的京西行營主力會師,成功收複僅剩千餘敵軍駐守的太原,前鋒兵馬則在徐憚、蔣昂的率領下往嵐州、忻州境內殺去。

目前能明確的就是鎮南宗王府也沒有固守嵐州、忻州的決心與鬥誌,人馬正大舉往更北麵的朔州以及雁門關外逃跑。

一切都順利的話,今年六七月除了能收複包括嵐州、忻州、雁門關、府州在內的河東路全境。

考慮到西路虜兵實力尚存,再加高峻陽高氏態度曖昧不明,王憲、顧琮率河洛行營及東川軍主力殺入關中後,主要收複渭水中下遊沿岸的城池,暫時還不會急於西進、收複秦鳳路、熙河路等失地。

韓時良所部龍武軍主力已經完成淄州、齊州等地的收複,目前主要駐紮在齊州、淄州。

收複作戰曆時近一年之久,此時可以說暫告一段落,但收複作戰的重心在東線,在對東路虜兵主力的圍殲,司空府所轄精銳兵馬,包括以龍武軍為主的徐州行營主力在內,都集中在東線,河洛行營也被大規模抽調精銳戰力。

下一步要收複關中以西的秦鳳路、熙河路,作戰重心將要從東線轉到西線,涉及到主力作戰兵馬的大規模調整以及糧秣軍械等物資的調配,同時新收複地的統治也亟需恢複,地方凋敝之極的民生亟待救濟——這也是徐懷此次在汴梁召集將吏商議軍政的重點。

唯有新收複地的統治秩序恢複起來,農耕生產有一定程度的恢複,才能支撐後續縱深更為廣泛的作戰需求。

要不然的話,一切糧秣物資都從荊湖及江淮調運,橫跨整個河淮、河東以及關陝地區,支撐大軍殺入陰山南北以及隴右、河西,代價過高不說,不確定性因素也極多。

恢複對新收複地的統治,司空府大部分人都主張遵循舊製,最多在傳統的路司基礎之上,普遍設立統攬全局的製置安撫使,以便能更快的恢複地方統治及生產。

大越立朝之初,也是承襲前朝舊製,將全國分為十三道,之後又改為兩京十道,後續廢道製改為路製,陸陸續續將始定天下的十五路,增設至天宣年間的天下二十四路。

雖說大越行之百年的路製,有效防範了地方擅權割據的可能,但同時也將相對前朝原本就狹小太多的疆域切割得太零碎,對地方製衡也太過了,行政效率極其低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