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見新婚剛過的纓雲拉著王萱、柳瓊兒過來給他踐行,都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笑著說道,
“再說了,子簫、七叔他們都還盯著呢!”
蘇蕈十一月初率部脫離汴州,徑直渡河插入濮州、魏州境內,在與徐憚所部會合後,又大規模往魏州以東地區穿插運動,以牽製、迷惑東路虜兵主力。
雖說東路赤扈騎兵主力早在十一月上旬大幅度撤退到淄州(淄博)、齊州(濟南)境內休整,但並沒有識破蘇蕈、徐憚所部的虛實,前期僅派出少量的騎兵部隊回到黃河北岸,配合濮、魏等地的守軍進行一係列偵察出戰,但都為蘇蕈、徐憚率部所破。
唐盤、楊祁業二將都很快注意到撤退到齊州、淄州等地的東路虜兵主力的遲疑與進退失據,認識到有可能重創乃至圍殲赤扈人在東路的騎兵主力。
他們除了將京西、京南行營少量的騎兵都集結起來,快速投送到魏州以東地區,與蘇蕈、徐憚所部會合外,還盡可能將能機動作戰,有能力在冰封期對虜騎主力進行圍追堵截的馬步軍都集中起來,往濮州、魏州以及鄆州等地集結。
司空府也幾乎在同一時間進行全麵的動員,甚至下令河洛行營也暫時停止對平陸、垣曲及潼關等地的作戰,下令徐州行營於即丘、郯城等地就地進行休整,暫停從沂山北進,以便將更多的騎兵及馬步軍抽調出來,往黃河中遊兩岸地區集結。
這些年,從早期的行營,到中後期的製司、司空府,徐懷都堅持中高級軍將武吏每隔一段時間集中起來進行修習,這有助打消諸軍派係之間的隔閡,保證諸部兵馬通力協助。然而這一次作戰,至關重要,徐懷還是決定帶上以陳子簫為首的軍情參謀司主要將吏,親自趕上一線督戰,確保對東路虜兵主力的圍殲作戰能順利實施。
赤扈人南侵十數年來,諸路兵馬在這些年的抵擋作戰,殲滅的敵軍總數,沒有一百萬也有八十萬,但真正重創赤扈本族兵馬,以潁州大捷的戰果最為耀眼,一次就在潁水北部留下兩萬具赤扈人的屍體。
一次殲滅兩萬赤扈本族精銳,放在波瀾壯闊、席卷天下的戰爭背景下,看上去似乎有些微不足道。
不過,要是考慮到赤扈本族精銳的規模,就不會這麼認為了。
赤扈人為了克服草原千百年血腥爭殺、部族更迭,缺乏民族認知的缺陷,在統一漠南漠北時,打碎以往草原上傳統的部落統治結構,分封九十五千戶,重新構建了草原新的統治秩序。
這也構成了赤扈人最為嫡係的力量所在。
赤扈人在征服契丹、黨項以及河東、關陝等地之後,形成百萬兵馬席卷天下之勢,主要就是以嫡係精銳加諸色目騎兵組建的鎮戍軍,驅役及監管規模更加龐大的降附兵馬。
然而真正構成赤扈人統治核心的,始終是赤扈立國時所立的九十五千戶。
赤扈新汗登位後,諸子分灶,鎮南宗王兀魯烈作為第二子,繼承二十二千戶,並在二十二千戶所征辟族兵精銳的基礎上,吸納其早期所征服的諸色目部族精銳,組建了總數高達六萬之多的鎮戍軍騎兵。
潁州大捷,看似殲滅兩萬虜騎並不太耀眼,卻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打擊了赤扈人最為核心的統治力量。
而平燕宗王府繼承二十四千戶,在吸納征服的諸色目部族精銳後,在這個冬季之前其東路鎮戍軍騎兵規模已經恢複到七萬人。
然而除了十一月初在沂州會戰傷亡慘重外,平燕宗王府目前約有近九成的鎮戍軍騎兵都集中在黃河以南、泰沂山脈以北的齊州、淄州兩地。
一旦有機會對其給予毀滅性的打擊,意義之重大,絕非殲滅三五萬投降漢軍能及,甚至比直接收複京東東路乃至河北路,意義更為重大。
在擬定冬季會戰之初,徐懷甚至都沒有奢望這次能重創赤扈騎兵主力,主要還是想著諸行營憑借絕對優勢的步甲主力,步步進逼,迫使赤扈人在巨大的軍事壓力麵前不得不一步步後撤,最終不得不被逐出中原。
徐懷在製定諸多作戰方案及安排,更主要想的是“逐”,而非“滅”。
赤扈騎兵的機動性太強了,規模又大,作戰意誌堅定,作戰經驗豐富。
即便司空府能一次次擊退赤扈騎兵,甚至還有機會將其擊潰,但沒有足夠多的騎兵參與後續的追亡逐敗,想給赤扈騎兵予以毀滅性的打擊,實在太難。
現在有機會圍殲東路虜騎兵主力,有機會從根本上重創赤扈人的統治力量,徐懷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要不然的話,將這五六萬騎兵放回到草原裏,未來需要花費多大的代價,才能將其殲滅掉,從而徹底消除赤扈人對中原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