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河洛境內目前僅剩四萬精銳兵馬,但曹師雄、曹成等人卻以為足夠了。
這些年,曹師雄經營伊闕、大穀以及轘轅三關,即便談不上固如金湯,也絕非南兵三兩個月能叩開——在險要的地形前,兵馬規模再大,也沒有發揮的餘力。
要不是鎮南宗王府在潁州會戰裏敗得太慘,致鄭汴陳宋等地都無望守住,會使得河洛的側翼暴露出來,曹師雄怎麼可能舍得退出河洛?
此時看著有如洪潮一般湧來的南兵,曹成心冷如冰,暗想:倘若能叫這些南兵在伊闕城前撞得頭破血流,撞得痛不欲生,也許他們就不需要從河洛撤出了。
“船!那邊有戰船下來!”
曹成身邊的侍衛大叫。
伊河從嵩縣出伏牛山北坡,幾乎呈一條直線往北,直入伊闕縣境內,但沿岸還是有起伏的丘陵,令河道曲折、若隱惹現。
曹成循望過去,頓時間就覺得脊梁骨有股寒意直躥上來:
遠處十數黑點正從一座坡崗的遮擋下,沿伊河而下,不是揚帆而行的戰船是什麼?
關鍵後麵還源源不斷有黑點似的戰船,從坡崗後的河灣處往下遊駛出,令人一時間完全猜不到到底有多少戰船正順流而下。
然而伊河上遊,怎麼可能會有戰船?
這些都是從哪裏飛過來的?
長期以來,位於伊水中遊的嵩縣、伊闕都在河洛兵馬都總管府的控製之下,直至五天前,南朝駐守汝州的兵馬才悍然出廣成關,殺到伊河之畔,切斷他們與嵩縣的聯絡。
為了確保南朝汝州兵馬,無法從伊河沿岸收繳到一艘舟船,河洛兵馬都總管府一方麵將嵩縣、伊闕境內的舟船統統征沒,拉到下遊的洛陽或偃師去了,一方麵嚴禁兩縣民眾私造漁船進伊水捕撈。
至少在五天之前,曹成能確認伊水位於嵩縣、伊闕縣南部地區的主支河道裏,沒有一艘舟船的存在。
雖說伊水出嵩縣往南還有兩百多裏長的河道,其中大部分區域也確實在南朝汝州行營兵馬的控製之下,但伊水河的上遊河道都在伏牛山的深處,曲折湍急不說,還到處都是礁石險灘。
在汛季伊水河水位大漲時,山裏還可以放木筏、木排出來,但現在已經進入十月了,僅嵩縣南部就有兩三位險灘露出水麵。
就算汝州偷偷摸摸在伏牛山深處造船,但這些戰船如何通過這些險灘,進入到嵩縣以北的伊水河道?
再說了,這些年他們也沒有少往伏牛山深處派遣斥候進行刺探,並沒有察覺到有任何異常啊!
這些戰船從哪裏冒出來的?
…………
…………
伊闕城南三十裏外的伊河之畔,河洛行營都統製王憲與蔣昂、傅梁等將勒馬停在一座坡崗之上。
在坡崗的南側,伊水東岸的一座人工
棧橋碼頭在短短三四天時間內就搭建成型,除了已經登船的三千將卒外,新的一批三千人馬也已經趕到河灘集結陣地,等著登船。
是的,嵩縣往南,伊水既險又窄,曲折蜿蜒,僅嵩縣境內就有好幾處險灘,在入秋後會露出水麵,阻斷船運。
這時候連木筏、木排都不可能順暢的放下來。
不過,事事沒有絕對。
過去半年時間裏,王憲在汝州一方麵積極籌備更多的攻城戰械,做出要強磕大穀、伊闕等險隘雄關的架勢,另一方麵則從荊州、信陽秘密調來上千船工、數千輜兵,在伊水上遊伐木建造了上百艘平底戰船。
在出兵包圍嵩縣縣城,並切斷嵩縣與伊闕之間聯絡,王憲就下令上遊的平底戰船北上,還額外調用數千輜兵沿岸徙步而行,遇到險灘暗礁,就將這些戰船強行拖拽過去,直接進入到嵩縣下遊的河道之中。
以往荊州、新蔡以及信陽等地船場所造的戰船,鐵甲都隻遮覆於吃水線以上的側舷、甲板等部位,船底還是用木殼。
這並非是為了節省鐵料,實是當下還沒有能力解決熱軋鐵板的鏽蝕問題。
熱軋鐵板長期浸在水裏,可能一年半載就要鏽穿掉。
然而這次在伊水上遊所造的平底戰船,說白了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船底專門包覆一層鐵甲,目的是為了在將這些戰船強行拖拽通過一處處險灘時,盡可能減少戰船的破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