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從泌陽乘坐馬車趕到襄陽,要分作四到五天的行程。
要是載貨,則要分作七到八天的行程——這個速度,都要比船運還慢了。
然而唐白河的水道還是淺窄了。
現在每年單上千萬件的瓷器,上億斤的鐵料(含鍛鑄件)、數百萬匹棉布,再加上茶葉、紙張、染料等大宗商貨,要經唐白河南下漢水,就已經叫此時的唐白河水道不堪重負了。
越往唐白河的上遊,受到的船運限製越嚴重,秋冬季甚至會出現船運中斷。
然而司空府目前主要依托山地或丘陵地區的水力資源發展工造,工造基地必然要建造在有一定地勢落差的河流中上遊地區,河運受到地形的嚴重限製。
新的、適於山地大規模商貨運輸的車路體係建設,實是京襄工造業發展突破現有瓶頸最關鍵的一個點。
別人可能要等到瓶頸出現,甚至叫瓶頸卡住脖子多年之後,才想到要轉變,徐懷則是早就看到這點,在初步條件具備之後,就推動落實。
大家心裏都很清楚,除了低山地區外,倘若能在泌陽、襄陽之間修造一條砂石路,乘坐輕便馬車,能真正實現一日通達,意義有多大。
除了能進一步加大泌陽、雲陽對江淮、荊湖地區的商貨輸出外,對襄陽的控製也將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度,甚至短時間內完全不用
考慮司空府遷回襄陽這件事了。
不過,在泌陽與襄陽之間的驛道上,即便不進一步拓寬,僅僅是鋪一層碎石料,成本依舊高得驚人。
劉師望、陳子簫看到工造司拿出來的條陳,泌陽-襄陽大道進行改造,初步估算要投入三百萬貫錢糧,看上去並非完全無法承受,但現在軍資度用太大了。
曹師雄所部已經有從河洛撤出的跡象,即便不發生大的戰事,河洛行營最終能兵不血刃收複整個河洛地區,但後續要在河洛站穩腳,在孟津、鞏義、偃師等地建立防線,少說要額外投入上千萬貫的錢糧進去。
在戰局如此緊迫、軍資消耗如此巨量的時刻,眾人很顯然都不主張額外拿三四百萬去修這條幹道——礦區的砂石道可以先修,裏程也要短得多,是可以接受的。
事情畢竟有輕重緩急之別。
此外,從方城往北,通過往葉縣的砂石幹道,也需要先修;這是支援前線作戰的,可以從軍資之中專項劃拔。
目前河洛、京西行營,是司空府最為主要的兩個戰區,每年經方城隘道北運的物資,高達兩三百萬石。
這條砂石道建成之後,能將往河洛、京西行營的物資輸運效率提高兩倍,可能僅需要兩三年,節約下來的輜運成本就足以抵衝建設成本了。
“泌襄大道現在還是下定決心去建,”徐懷走下馬車,看著懸掛在西城樓之上的夕陽,說道,“但這部分錢
糧可以不從度支使司或路司出,可以專門成立一個泌襄大道修造局發債籌款建路,在泌襄大道修成之後,將新增的一部分過稅拿出來還債!”
以司空府此時的威望,發行三四百萬貫的債不是難事,難的是可持續性的借倆、擴債。
有借有還,償付錢息,才能形成穩定、持續的循環;有借無還,那就成了破壞性的掠奪了。
在記憶碎片裏,收費公路並不是什麼稀罕事物。
司空府不僅現在就要著手去建泌襄大道,未來帝國的驛路體係都要進行升級改造,如此龐大的費用,不可能由中樞全部承擔,地方上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財力,隻能將對傳統的過稅進行拆分,設定一項車馬通行費,專門用於彌補建路經費的不足。
當然,徐懷此時就決意推動泌襄大道的建設,主要還是需要有新的刺激點,擴大京襄工造業的發展。
目前京襄精鐵冶煉已經突破兩億斤,但除了戰爭,發展軍備產生的巨量需求外,傳統的農耕生產,對鐵料的需求規模是有上限的。
更大規模、更高等級的路網建設,不僅能刺激工造的發展,也能促進帝國往全新的時代邁進。
此外,從方城縣南部地區往北,一直到澧水沿岸的葉縣、召陵,沒有一條貫穿桐柏山-伏牛山隘口(方城隘口)的運河方便大宗物資運輸,需要司空府直接出資,迫切建造一條高等級的砂石路,以往京襄
腹地的糧食、軍械、被服等物資,更便捷、更快速的運往各個戰區,支撐前線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