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子徐真滿心好奇的跑過來,要將徐懷腰間的佩刀解下來玩耍。
徐懷抓住幼子徐真的手,笑著將他抱坐到肩頭,說道“此乃蕩虜殺敵之刀,你跟盧太爺爺學武沒有到一定水準之前,還沒有資格拿此刀去玩!”
徐懷給盧雄見過禮,又伸手去捏柳瓊兒懷裏小女徐寰粉嫩的臉蛋,逗得徐寰哇哇大哭。
“寰兒睡得好好的,你這當爹的見第一麵也不說疼愛,卻便要作怪將她逗哭。”柳瓊兒嗔怪的轉過身,不叫徐懷拿手捏徐寰的小臉蛋。
徐懷與左右笑著說道“生養徐寰,叫瓊兒遭了苦,我當時又不在泌陽,幹著急也沒有用;這次怎麼都要替瓊兒報一下仇。”
“平陽夫人吉人自有天佑。”眾人說道。
徐懷此時以司空府掌握朝政已經足夠了,他個人無意再加官晉爵,也不想太惹眼,但王萱、柳瓊兒都冊封郡國夫人。
柳瓊兒直到去年夏季才有身孕,年初時生養難產,受了不少苦。
然而徐懷大半年來都在外統兵征戰,無暇顧及泌陽的事情,所幸柳瓊兒母女都熬過這劫。
盧雄已是老邁,也沒有精力在王番跟前伺候,王萱年前就將盧雄從杭州接來泌陽居住。
盧雄一生或從軍或遊俠天下,赤扈南侵時,他在王稟、王番身邊奔走,都無暇顧及家人。
這些年過去,他都沒能聯係上家人。
就像王氏子弟當年從涇州逃亡時兵分三路,最終也隻有王舉、範雍、王文、王章、史琥、史雄等人聚首桐柏山,還有一路子弟到現在也是杳無聲息。
兵荒馬亂的大爭亂世,舉族滅亡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盧雄近年也淡了尋找家人的心思,這次到泌陽定居,在史軫等人慫恿下,正式將在漢川收徒的趙橫的幼子過繼到膝下,立為盧氏嫡孫,算是為盧家繼了香火。
徐懷在彩棚裏換上祭服,與周鶴、顧藩、錢擇瑞、趙翼以及史軫、徐武磧、王舉、韓圭、劉師望等文武將臣百餘人登上祭壇。
祭壇高逾八丈,層層堆疊而起,與周邊的群山相比,就像一座小土堆,但登上祭壇,看著周邊數萬軍民,猶有一覽眾山小之感。
祭禮無論是祭壇、祭品,還是儀製禮數,都是比照天子祭天大禮降一檔所設,徐懷同時還堅持由周鶴擔任主祭人。
然而在班師返回泌陽之前,舉辦這樣的大祭,猶有著強烈的象征意義。
錢擇瑞知道周鶴、顧藩二人對有些事多少有些迫不及待,特別是周鶴都年逾七旬了,怎麼可能不擔心自己趕不上擁立之功?
一整套大祭程序走下來,周鶴等人都有些扛不住,也不忙著起程進城,便是在彩棚下坐下歇息。
聽徐懷說及嶽海樓舉火自焚、高祥忠懸梁自縊等事,周鶴等人感慨一番後,問道
“嶽賊凶頑,也自知窮途末路,想必此事傳入曹師雄等賊酋耳中,人心定是倍加震惶,看來秋後司空府可以出兵直接收複河洛與汴梁,也是順理成章之事,沒有什麼懸念了。曾幾何時,老夫還以為此生無望看到還都汴梁的那一天,沒想到使相出手,轉眼就要變成事實了……”
潁州大捷之後,周鶴還是迫切希望司空府出兵收複汴梁,還都汴梁。
這也是他與顧藩、錢擇瑞等人趕來泌陽的一個主要原因。
“汛季過後,不管虜兵會不會主動從河淮撤出,司空府出兵北進收複河洛、汴梁等地都是應然之舉,”徐懷說道,“不過,就算能順利收複整個河淮地區,短時間內大軍不會直接進駐到黃河沿岸,重心還是會放在陳潁亳宿徐一線……”
收複汴梁、還都汴梁,政治意義自然是極其巨大的,但徐懷此時遠沒有那麼迫不及待。
就算能成功阻止虜兵強擄民眾北遷,河淮殘破已是不急之事實。
過於匆忙的還都汴梁,將二三十萬兵馬屯於黃河沿岸,再包括滿朝文武官員以及家小、扈隨侍從這一龐大的群體,又無法從河淮地區征集足夠的補給,甚至還要拿出大量的錢糧進行救濟,種種供養、賑濟都需要從江淮、京襄等地周轉、調動,僅途中的消耗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此時江淮、京襄等地的農耕生產也還才剛剛恢複。
徐懷怎麼可能會為了已經並不那麼重要的政治意義,而無視實際執行時會遭遇到的巨大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