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安然亭兩側也是旌旗獵獵,千餘披堅執銳的甲卒出城負責警戒,將安然亭外圍清出兩
三百縱深的空間出來,但成千上萬聞訊而來的民眾,在警戒線外將安然亭圍得水泄不通。
這一刻,絕大多數人都是興奮的,臉上洋溢著歡欣鼓舞。
雖說之前大越也屢屢斬獲大捷,但都是在防禦中勉強擊退赤扈人的攻勢,保住秦嶺-淮河這條防線不失。
總體上說來,大越所麵臨的形勢都是極其險惡、被動的,一直都沒有從亡國滅族的陰影中走出。
而這一次的潁州大捷,一方麵是大越第一次轉防守為進攻,一方麵是大越雄師第一次將中部防線從桐柏嶺一帶往北推進到潁水沿岸。
大越不僅第一次從亡國滅族的陰影中走出來,收複中原也不再是癡心妄想。
當然,不僅圍觀的民眾當中,站在安然亭內外效迎的文武百吏之中也有人百味雜陳。
逃京事變後,遷都襄陽,徐懷又以司空府的名義執掌朝政,實際上是推行魏晉時期的霸府之製,實際還在司空府之下任命了僅在魏晉時期所特有的“軍師祭酒”等官職。
其狼子野心還不昭然若揭嗎?
那些為新政“侵奪”田地的士紳晉縉,即便畏於司空府的滔天權勢,即便看著晉莊成晉氏在逃京事變後被滿門抄斬、流放,喜怒不敢形於色,但內心深處無不巴望跋扈之極的司空府有朝一日樂極生悲。
潁州大捷無疑令他們的期盼變得更為渺茫。
特別一度消極應對司空府征調兵馬、糧秣的諸路州府,曾隔
三岔五遣使趕到泌陽,哭訴各地難度,懇請司空府寬免,卻在潁州會戰後期,特別是知道強襲奪下汝陰、兵圍焦陂、泉河之後,變得異常的積極起來。
逃京事變後,司空府與諸路州府約定沿淮輪戍兵額為五萬人眾,但到潁州會戰後期,實際調往壽濠、潁州及汝蔡參與戰事的諸路州府兵馬,不包括京襄路在內,就高達十五萬人眾,還沒有一家叫苦。
潁州會戰初期,高峻陽一度放棄西秦嶺外圍的哨堡塢壘,將兵馬收縮到武州境內及陳倉道南翼,還暗中慫恿西蜀路及嘉州設卡阻攔鑄鋒堂的商船前往黎州,還在嘉州以西、大渡水出邛崍山的隘口建造軍塞、增設關卡。
而此時嘉州不僅撤除掉邛崍山隘口的關卡,西蜀路還遣人趕到泌陽陳情,稱之前諸多作為實屬邛崍山兩翼匪患嚴峻所致,此時剿滅殘匪,關卡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司空府一度要求廣南西路轉運使司加大與大理國榷賣規模,擴大馬匹供給,但為廣西轉運使所拒,近來廣南西路也遣人趕到泌陽商議擴大榷賣之事。
徐懷曾以司空府的名義,要求諸路州縣為輪戍將卒減免疫賦、限定佃租——不要說荊南、廣西、西蜀諸路了,即便是劉衍、王番出任製置安撫使的江東、浙東,以及孔昌裕出任製置安撫使,後期與荊襄關係密切的荊北路,都很難推行下去。
阻力主要來自於州縣
,司空府即便通過劉衍、王番、孔昌裕掌握三地的路一級衙署。
而到此時,曾經存在的巨大阻力正在快速消解。
這一切的變化,大家心知肚明都清楚是什麼原因。
潁州大捷,令平涼郡公在諸路州縣的聲望進一步暴漲。
這裏的聲望,已經不再是單純、甚至有些虛無縹緲的民望了,而是大量參與戰場及沿淮防線輪戍的諸州府中下層武吏軍卒,切切實實轉變成司空府的支持者——他們輪戍返鄉,不僅大肆宣揚司空府的豐功偉績,鼓動兄弟子侄及同鄉應募參戰,還在司空府的支持下更積極參與地方事務的治理。
也就是說,司空府開始繞過州縣衙署,通過這些參加過輪戍作戰的將卒返鄉後,更深入的切入地方事務。
這時候誰還敢在地方上惡意阻撓將卒眷屬減免租佃之事,不怕被司空府揪出來殺雞駭猴嗎?
逃京之變雖說沒有殺得人頭滾滾,僅有一兩百顆人頭落地,但上萬被流放邛崍山以西吐蕃高地的罪臣眷屬家小,最終能有幾個人活著得到赦免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