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馬兒崗直接渡潁水過來的,那邊已經完全凍住了,走馬沒有問題。”摩黎忽說道。
潁州在焦陂城以北建有三座浮橋溝通南北,即便潁水封凍會對浮橋造成一定的損毀,但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敢將浮橋拆掉——當然,浮橋一時間能通過的人馬到底有限,大股騎兵想要快速機動,還得汝潁等水完全冰結,唯有如此,焦陂西北方向的洪泛區也會變成通途。
“或許是我們想多了吧……”
確認馬兒崗那邊的潁水都已經封凍住,意味著目前已經集結於焦陂、泉河以及鹿溝等地的近三萬赤扈騎兵,可以縱橫往來潁水兩岸,仲長卿實在也想象不到還能出什麼岔子。
他這時候隻以為自己近日來的憂心忡忡,是過於焦慮了,邀摩黎忽先回宅院以避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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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陰作為潁州治,乃是淮河以北有數的大城,也是難得沒有經受戰火的摧殘。
汝陰除了外城周十九裏外,還有五六百步見方的內城,但有孫彥舟、胡蕩舟等將率兩萬歸德降軍以及赤扈悍將闊惕所率領的兩千鎮戍軍駐守已經足夠,暫時沒有更多的援兵直接進駐過來。
又由於汝陰位於焦陂、泉河以及潁上、鹿溝等城以北——
雖說泉河、焦陂到潁上、鹿溝之間,有一百五六十裏縱深,增援過來的兵馬再眾,也不可能不留空當,但作為汝陰最大的天然屏障潁水這時候也都已經凍實了,也恰恰是潁水凍實了,使得整個潁州大地都變成數萬赤扈騎兵馳騁縱橫之地,汝陰這邊總之已經感到非常的安心,不覺得這個冬季,戰火有可能會蔓延到汝陰來
。
汝陰城此時的氣氛要比焦陂、泉河以及潁上等地靜謐、祥和許多,城裏甚至還有一些宅院開始張燈結彩迎接年節了。
風雪交加,城頭值守的兵卒也都擠在狹小的戰棚裏圍著篝火取暖,風雪也將一切蛛絲馬跡掩蓋。城頭守兵隻想著趕緊熬到天亮,就可以回營房美美的睡上一覺,換別人來守這城頭。
一名身形軒昂的武將,在十數名侍衛的簇擁下登上城樓,躲在城樓裏烤火的數十名兵卒立馬神色緊張的站起來。
“我夜裏睡不踏實,過來看一眼,沒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好,你們都坐著——這麼冷的夜,也怪難熬的!”武將寬慰眾人說道。
武將走到垛牆前,看著垛口外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忍不住內心焦慮,低聲問身邊一名侍衛:“風雪這麼大,沒有一點星月照明,會不會走岔了道?”
“風雪雖大,但隻要有一些燈火,數裏外還是能隱約得見,”身邊那名侍衛說道,“真要走岔了道,撞到外圍的虜兵,必然會有消息第一時間傳到汝陰來。現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還請楊霽將軍耐心等待!”
武???????????????將抓了一把積雪,搓洗臉頰,讓自己更清醒一些,自嘲說道:“我心知使相算無遺策,事到臨頭卻還免不了慌張,叫陳僉事見笑了。”
“楊霽將軍過謙了。陳滿自詡識人無算,但入汝陰與楊霽將軍謀事,能比楊霽將軍鎮定若素者還真沒有見到過幾個,”陳滿低聲說道,“蔣昂將軍、孫將軍在使相麵前盛讚楊霽將軍膽識過人,一點都沒有誇張……”
過了好一會兒,夜色都稍稍退去稍許,天都快亮了,左側城頭突然有守軍朝城下怒喝:
“是誰在城下?快快站住,小心弓箭無眼!”
陳滿與楊霽探頭看出去,就見有四五十人從風雪深處走出來,站在城下抬頭喊道:
“淮川城被南兵攻破了,我們好不容易趁著風雪從淮川逃回來,快快打開城門,叫我們進去通稟敵情!今日是誰在城上守值,連你家虞爺、唐淵都認不得了?”
來人舉著火把,照亮領頭兩人的臉麵,叫城頭守軍瞧個仔細。
唐淵、虞謨早年在洞荊聯軍的地位,不比孫延觀、蔣昂差上多少,卻是孫彥舟、胡蕩舟投虜後不投才被邊緣化,但後來編入孫彥舟之子孫效帳前為將,城中將吏認不得他們的也極少。
城門當然不可能輕易為唐淵、虞謨率領逃來的幾十名潰卒開啟,但值守的武吏認出唐淵、虞謨二人的麵孔,又恰巧趕上軍司馬楊霽在城頭巡視,連忙趕過來稟報道:“楊霽將軍,確是唐淵、虞謨他們從淮川逃回來了……”
淮川距離汝陰,直接距離也隻有一百二三十裏,淮川城破,有潰兵沒有去焦陂,而是直接逃到汝陰,也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
“去,你去通稟孫帥淮川城陷之事,”楊霽指著身邊一名侍衛吩咐幾句,又跟值守武吏說道,“莫叫他們在城外凍著,拿吊籃接他們進城來!”
陳滿在旁邊說道:“兄弟們在外麵吃敗仗好不容易死裏逃生,都快天亮了,哪那麼多的麻煩,直接打開城門接他們進來就是!”
楊霽直接吩咐打開城門,說不定叫人懷疑,此時叫陳滿一岔,值守武吏也覺得拿吊籃將這麼多人一一接上來太費事了,見楊霽沒有異議,就著城門後的守軍直接打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