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對奪得渡淮初戰的勝利沒有半點懷疑。
不過,受限灘頭陣地及戰場的狹窄,他們無法第一時間運送更多的兵力進入北岸展開參戰,他們目前所占據的灘頭陣地,甚至都沒有供選鋒軍的騎兵部隊從側翼展開陣型的空間。
午後將要進行的會戰,他們隻能依托靖勝軍第一鎮一萬精兵及選鋒軍兩千重甲步卒,與兵力可能是他們兩三倍的京西步騎血腥鏖戰,徐懷心知很難避免慘重的傷亡。
清晨的搶灘作戰,是以選鋒軍右鎮徐憚、孫延觀兩部重甲步卒作為前鋒,雖說頂住壓力站穩腳,但累積傷亡超過兩百人,傷亡比例已經頗為恐怖。
徐憚、孫延觀都受了箭創,此時都不願撤到南岸來,堅持留在北岸,作為靖勝軍第一鎮的後盾,避免登岸兵馬有可能會被赤扈騎兵衝潰。
大家都很清楚,渡淮北征沒有容易事,不可能不死人,赤扈人也不可能不戰就撤出中原。
午後,仲長卿隨嶽海樓登上寨牆觀戰,此時他們在長灘寨左右集結的步騎精銳此時已經超過兩萬,而選鋒軍及靖勝軍進入北岸的人馬也超過一萬兩千餘眾,這時候誰都不會再等下去,激烈的會戰在戰鼓及“嗚嗚”吹響的號角聲中展開來。
沒有什麼迂回、穿插的空間,仲長卿看到兵甲稍稍差了一線的靖勝軍將卒,除了兩翼部署堅密陣列,防範他們這邊的騎兵抄掠其側
翼外,在其戰場的正麵有三支千人規模的甲卒,簇擁著精鐵盾車等戰械,率先往他們這邊進攻過來,仿佛三股錐形洪流在平川之上流淌、湧動。
輕甲騎持弓馳射,難以對靖勝軍披甲步卒形成有效壓製,甚至他們胯下的戰馬目標更大,易為箭傷,隻能暫時先退出戰場,讓兩軍的步甲鋒線激烈而直接的撞擊到一起,來一場刀刀見血的搏殺。
雖說肉眼可見,他們的傷亡更為慘烈,但嶽海樓還是冷麵無情的下令,將一隊隊兵馬主動填入戰場。
仲長卿抿住嘴,神色嚴肅之極,但他心裏很清楚,他們是沒有辦法在正麵戰場跟京襄精銳兵馬鬥個旗鼓相當,他們能做的就是趁京襄軍無法在北岸從容展開更多的兵馬,在局部戰場上集結兩到三倍的優勢兵力進行堅決的狙擊,以此消耗京襄軍的有生力量。
哪怕是多付出兩三倍的傷亡,但隻要能挫傷京襄軍的銳氣,鎮南王兀魯烈交給他們的任務就算是圓滿達成。
畢竟赤扈除了占據大半個中原地區外,還成功征服黨項人,有太多的人馬可以征入營伍比拚消耗。
當然了,嶽????????????????海樓以及仲長卿、孟介、蔣昭德等人,更願意在淮川附近組織會戰,也是認定京襄收編靖勝軍時日尚短,精銳程度比重點部署於汝蔡等地的天雄軍應該有較大不如,在這裏組織會戰,京西精銳兵馬的傷亡或許不會太難看。
可惜的是,靖勝軍側翼的防陣堅密森嚴,令赤扈騎兵沒有進入戰場的機會,在狹窄的正麵戰場上,激烈的搏殺主要發生在靖勝軍與京西步甲之間。
新編靖勝軍已經有一年之久,基層武吏也基本接受兩到三次的輪訓,使得靖勝軍有能力以都隊為單位在看似混亂而激烈的戰場進行戰術調整。這恰恰是一支兵馬是否更精銳、戰鬥力更強的具體體現——受創嚴重的都隊快速脫離鋒線,經棧道撤回到戰船上,新的都隊下船經棧道填入戰場,這令狹窄灘頭陣地對靖勝軍兵馬展開的限製降到最低。
這也令靖勝軍在北岸始終保持旺盛的鬥誌與犀利的戰鬥力。
然而京西兵馬隨著傷亡不斷累積,將卒鬥誌嚴重下滑,好幾隊新投入戰場的兵馬都沒能支撐多久,就輕易被打垮,以致傷亡更為慘重。
看到這一幕,嶽海樓也知道京西兵馬的極限就在那裏,比為京襄新編的靖勝軍還有很大不如,令仲長卿、孟介、蔣昭德等人各歸本陣,準備在兩翼有赤扈數千精銳騎兵的掩護下,將鋒線上的兵馬收縮回來,準備更純粹的結陣防守作戰。
仲長卿在十數侍衛武卒的簇擁下,策馬馳回本陣,但他還沒有正式下令,將鋒線兵馬收縮回來,就聽到前麵擂鼓聲大作。
他站到馬背上往南邊眺望,卻見午後作為定海神針一直沒有出動的選鋒軍步甲,這時候分作兩股千人規模的洪流,斜向直接往他們兩翼的騎兵陣列殺來,而北岸的靖勝軍主力這時候也幾乎是傾巢而出,往他們這邊殺來。
仲長卿這一刻心驚肉跳的想,選鋒軍步甲竟然敢以鬆散陣列突擊兵力更占優勢的赤扈騎兵陣列,是想鉗製住他們兩翼的赤扈騎兵,以便靖勝軍主力直接殺穿他們的本陣嗎?
仲長卿手腳都有些發顫,此時他絕不敢下令將鋒線兵馬收縮回來,而是親自吹響號角,著本陣兵馬舉起盾牌,拿起刀槍往前陣殺去。
生死在此一搏,退後卻無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