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源鎮街市,好歹也有上萬口人,柳條巷所住多為破落戶,對悅紅樓之內發生的事,確實有一道無形的傳播壁壘存在。
“除了刺客懷疑靖勝軍回桐柏山的老卒跟盧雄暗中聯手外,柳姑娘還曾聽到他們有人與虎頭寨的二當家認得,有意通過這人引薦加入虎頭寨——虎頭寨這個月兩次在走馬道做下大案,我懷疑就是刺客藏身幕後促成……”徐懷又將諸多細節,細細給徐武良知道。
徐武良對王稟、盧雄一直都在成見,因此徐懷沒有跟王稟、盧雄坦誠一切這事,他比柳瓊兒都更容易接受。
“刺客既然在悅紅樓落腳過,他們聽到柳姑娘從悅紅樓贖身這事跟王稟有關,多半會想著過來殺人滅口,但你才多大年紀,怎麼能貿然用此險計?我去找徐武江商議……”徐武良道。
徐懷朝柳瓊兒看去,表示這就是他為何不願坦誠這一切的緣故。
徐武良跟荻娘一樣,都是真心關切他,但就是如此,他在他們眼裏還僅是十六歲的半大少年,很多凶險事,怎麼可能會放手讓他去做?
“這事不能讓十七叔知道……”徐懷道。
“為什麼?”徐武良問道。
徐懷雖然並不能確定徐武江知道這一切後會有什麼反應,但有一點他是能肯定的。
那就是徐武良、徐武江現在還將他當作半大少年,一些事,他或許還能提些建議,但要是在一些極其關鍵的決定,一旦有不同意見,他必然是第一個被忽略的。
而王稟、盧雄那裏,他們的性情以及他們的支持,就注定了雙方在一些問題上必然產生分歧。
當然,徐懷不能直截了當就跟徐武良這麼,這服不了他,稍作斟酌道:“王老相公遇匪這事,鄧珪以及知州陳實、縣令程倫英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從王老相公入住軍寨這一個多月來的諸多細節,也能看出他們的態度是希望王老相公能意外亡故,而他們能盡可能少的承擔罪責。十七叔他實則也不想跟這事有所牽扯……”
“也是,當初要不是蘇荻堅持,徐武江都未必願意將你帶在身邊;而他在巡檢司,事事都受鄧珪那廝節製不,他自己真未必牽涉到這事情裏來……”徐武良道。
他原本對徐武江就不是完全信任,特別是現在他看到徐懷一切都正常,甚至比他父親徐武宣當年還要足智多謀,偏偏徐武江幾次在他麵前都徐懷癡愚笨拙,他心裏對徐武江的成見就更大了。
見徐武良不再堅持去找徐武江開這一切,徐懷稍鬆一口氣,見徐武良神色還是有些遲疑,應是不願看自己涉險。
徐懷也不想多費口舌,當機立斷的道:
“從汴京過來僅有八名刺客,而就算他們控製住虎頭寨,也不可能讓普通賊匪知道刺殺機密。所以,我這次將柳姑娘從悅紅樓強拉出來,就是要引蛇出洞。而刺客知道消息後要過來殺人滅口,也不可能會有幾個人潛入淮源鎮,隻要武良叔你助我,二三名刺客摸過來,我有信心悄無聲息的將之除去,就像武良叔你昨夜暗中除掉葛癩頭一樣!”
柳瓊兒道:“武良叔到底還欠唐家多少錢銀,我這裏還有銀兩,你先拿去……”
“這如何使得?”徐武良推辭道。
“葛癩頭死得蹊蹺,唐家不會輕易放過,除了懸賞知情人,也派人去縣裏報官,”柳瓊兒道,“我今日寫聘契,雇你過來幫閑,同時幫著結清欠債,才能洗清你身上的嫌疑,不受唐家及縣衙刑房捕快的滋擾。再個,這混蛋將我強拽進這火坑裏,能不能保存性命,還多賴武良叔,錢銀乃身外之物也!”
“最初找唐家借了二十兩銀子,這些年陸陸續續還了不少,卻不知怎的,拖到今卻還欠唐家有二百兩銀子,”徐武良也覺得這是一筆大的數字,苦澀的道,“這債真不必急於一時,還是應付當下要緊。”
“這銀子不還,明年就會變成四百兩,沒底的,”徐懷道,“武良叔你對外麵就昨跟柳姑娘簽了身契,往後要在這琴齋做工十年抵債,便能堵住唐家的猜疑了——武良叔你清過債之後,最好再將環及嬸兒安頓到鹿台寨去,以免賊匪狗急跳牆!”
“我看柳姑娘這裏也缺人手照顧,我叫環跟她娘也一並住過來,”徐武良一輩子都在最底層掙紮,要是清償不了唐家的欠債,鐵匠鋪及住處被強奪走,他們流離失所遭遇隻會更慘,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想跟柳瓊兒沾染關係後,會不會對環將來的名聲有妨,“周健雄他們還沒有謀生路,我以後便將鐵匠鋪丟給他們打理!”
周健雄等後生,徐武良雖然教過他們打鐵及拳腳工夫,但他也不會輕易將他們卷入這凶險漩渦裏來,隻是想著將鐵匠鋪扔給他們打理,藉此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