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他如何猜疑,他既沒有能力單槍匹馬殺上虎頭嶺,鄧珪這些人也不可能聽他的建議;他甚至都沒有辦法脫身,跑去虎頭嶺附近調查。
他對當前的局麵,其實是無能為力的。
回到軍寨,徐武江被鄧珪喊去商議事情;徐心庵因為身手高強、辦事機敏,此前就被鄧珪正式選為巡檢司的哨探,這時候也與其他哨探一起,被派出去打探消息。
徐懷還沒有正式應募,回到軍寨看王稟與驛丞程益在院中弈棋,院子裏還有兩名武卒守護著,不方便話,他便回院子拿了槍弓,走去柳樹林後練習。
形勢緊張起來,軍寨裏的人馬,除開常例巡視、額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留守人員也都被鄧珪抓到校場操練,軍寨北麵的池塘、柳樹林附近,都空蕩蕩的,都沒有什麼人影。
徐懷將箭囊紮在右腰,持弓而立,右手取箭搭弦,眼睛盯住四十步外的那棵柳樹,他之前拿碎磚在樹身上畫出銀錁子大的靶心。
羽箭離弦的真實軌跡,是蛇行而前,不是直線往前。
他左手持弓,箭杆需要從左側搭到弓臂上;唯有這樣,在各方麵的動作都到位之後,才能確保羽箭離弦後疾速蛇行射中的標的,與持弓眼睛所瞄準的標的吻合。
他以往不知道這些道理,總想著右手取箭,箭杆從右側搭到弓臂射擊最為快捷;卻不想他射出的箭總會往一側偏斜。
此時的他,經盧雄點撥,很多道理都通了,又有以前的筋骨基礎在,一旦改正過來,效果就非常的明顯。
“鐸!”
一箭穩穩的射中四十步外的柳樹,箭羽正“嗡嗡”顫響,徐懷手裏不停,第二支箭也已經脫弦射出。
這是標準的連珠速射。
連珠箭要求前箭射中標的,後箭要緊跟著射出,兩箭越快銜接上,也越能叫敵手應接不暇。
徐懷用盧雄所授的取箭、搭箭以及大架開弦法,箭箭銜扣射出第二、第三箭,都準確射中銀錠大的靶心,然而到第四箭時,為保證速度能銜接上,膀臂的筋肉卻不受控製的收緊,箭簇最終偏出靶心數寸射中樹身……
徐懷放下長弓,看著偏出靶心的第四箭,看到盧雄走進柳樹林裏來,道:“我果然還是無法做到四箭連珠!”
伏蟒拳鞭錘勢有三種變化,倘若能銜接連貫使出,便可以是拳腳高手;練刀練槍的標準與之類似,想要自稱刀法高手,便要一息不斷,以擋撥格斬等法接連擋下三箭。
所以,在箭術上想要超越尋常高手的層次,就要連珠射出四箭不出現間斷,才能將所謂高手層次的敵人逼入手忙腳亂的境地。
當然,這種標準在實戰中,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所謂高手在戰場上,不依賴重甲堅盾,不依賴身旁的袍澤,便是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同時撥擋從四麵八方攢射而來的羽箭。
徐懷更多是檢驗自身修練到何種層次。
“……”盧雄忍不住要拍額頭,苦笑道,“你可知軍中箭術高手,要苦練到什麼時日才能達到你這樣的水準?你以為當世真有傳中的九連珠?”
“……”徐懷哈哈一笑,但也不覺得自己有多貪心。
神智恢複過來,有盧雄這樣的人物點撥傳授,徐懷能在一個多月時間裏,拳腳刀槍及箭術得到脫胎換骨般的提升,這跟他在桐柏山成長十幾年,並沒有一中斷過基礎功的修練,以及生骨健筋長有關。
不過,這時也差不多將他自身已有的潛力都挖掘出來。
他往後就得跟其他武者一樣,隻能依賴於年深日久的水磨功夫,才能有進一步的提升。
這也是他略覺得有些遺憾的地方。
“虎頭寨兩次劫道都大開殺戒,你怎麼看?”盧雄現在都快沒有再去點撥徐懷的自信了,他平時都不方便走出軍寨,這時找過來,主要是找徐懷打聽今走馬道劫殺案的細情。
徐懷將他今在現場看到的情形,都給盧雄知道:
“除了這兩次劫案大開殺戒外,我還聽虎頭寨對其周遭村寨的盤剝,也突然間提高了一倍。有一座村寨不從,五日前虎頭寨二當家陳子簫,便親自率領數十賊兵,強殺進去,綁了十數婦孺回虎頭嶺充當肉票,勒令其族人出資去贖。這事十七叔他們其實得到消息了,但以為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就隱瞞著沒有跟鄧珪稟報;而這個村寨也沒有苦主敢跑來巡檢司告狀求援……”
苦主不敢得罪窮凶極惡的強賊,都沒有到巡檢司或縣裏報案,徐武江他們主動跟鄧珪稟報,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甚至鄧珪也未必就被蒙在鼓裏,更有可能在裝聾作啞。
看不見,便可以當這事沒有發生過;這便是底層官吏的邏輯。
不過,今走馬道上有廬州、壽州的商旅遇害,瞞不過去,鄧珪才真正著急起來。
盧雄也不知道如何評這種事,輕歎一口氣,岔開話題問道:“虎頭寨賊兵躁動,倘若是蔡鋌所派刺客在幕後慫恿所致,你認為他們為何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