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清淺替連澈沏了一盞養生花茶端至了龍案前。連澈正靜坐於龍椅上,專注的閱著手中的奏折。
門口一名太監微躬著身子端著木盤,輕輕踏了進來。行至龍案前,他恭敬的朝連澈施了個禮,將木盤遞至了他麵前。
自上次祭祖太後提過皇嗣的事後,她一回宮便命敬事房的太監,去給皇帝送牌子。
連澈抬起頭,淡淡的瞥了眼木盤中的綠頭牌,他幹淨修長的指嵌起一隻木牌,輕輕的翻轉了過去。
看著他如此淡然從容的翻轉了惜妃的綠頭牌,清淺心中不由的生了一抹悶堵,她輕輕別開了眼眸,不再看那讓她灼眼燙心的兩個字。
雖然她知道作為皇帝,臨幸妃嬪是他該做的事,但為何從前她能淡淡的掠過那些印著各女子名號的綠頭牌,如今卻是覺得甚為堵心憂悶。
清淺微微皺了皺眉,將眸光緩緩挑向了殿內輕輕搖曳的燭火,那橘色的光亮正盈盈跳躍著。
今夜,她並未覺得那光亮輕暖柔和,而是一閃一閃的,頗為晃眼。
原來,在感情能夠得到他的回應之後。
她想要的,卻是更多。
敬事房的太監眉開眼笑的朝連澈一揖,“奴才這就去通知惜妃娘娘。”連澈垂下頭,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太監低頭朝他一揖,悄無聲息的退出了大殿。
一連幾日,連澈都翻了竹煙的綠頭牌,中途雖去過皇後宮中幾次,卻也隻是坐坐便走了。
這日,碧蘭替清淺送來了浣衣局漿洗幹淨的朝服,見皇帝並不在重華殿,清淺便留了她一道同自己整理朝服。
接過她整開的衣裳,清淺細致的將之展於了朝服架上,輕輕的延展著衣袖上的褶子。
“姐姐聽說了沒,都在說咱們皇上如今寵愛惜妃娘娘到極致了。”碧蘭在方塌上鋪展著朝服,徑自開口道。
清淺突然用力的扯了扯朝服的衣袖,狠狠道:“愛去哪裏都是皇上的自由,那容我們這些奴婢在此說三道四的。”
聽得她語氣頗為憤憤的言語,碧蘭微微一楞,“姐姐怎如此火大,可是有誰得罪你了?”
清淺忽的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忙解釋道:“這畢竟是在宮中,莫要隨便在背後議論皇上和妃嬪的事,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再添油加醋的重新描述下傳出去,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樣的流言可是不利於自己的,這丫頭還是太單純。
“姐姐提醒的是。”碧蘭點了點頭,神色略顯慌張的瞥了眼她。
清淺小手攏上朝服的衣襟,整了整,恨恨的咬了咬牙。心想自己又不是他的誰,她才管不了那麼多。
內殿門口忽的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清淺忙轉頭,望向了來人。連澈正負手立於她們身後不遠處,眉眼淡淡的打量著二人。
她忙垂下頭,也不知方才她與碧蘭的對話可有落入他耳中。碧蘭見皇帝來了,忙朝他行了個禮。
連澈點了點頭,示意她先退下。清淺瞥了眼她離去的背影,也打算退出內殿。
她朝連澈施禮,他卻沒有任何反應。抬頭看了眼負手而立的男人,卻察覺他竟是一臉的不悅。
清淺低了頭,輕咬唇瓣。她究竟是保持這個行禮的姿勢,還是退下呢。
連澈徑自行至了軟榻上落座,她則一直微傾著身子,保持著施禮的姿勢。
半晌,清淺隻覺腰背已開始發酸,她皺了皺眉,好歹吱個聲啊,尼瑪這樣不聞不問是鬧哪樣。
“想罵不如罵出來給朕聽。”連澈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緊不慢的開口道。
“你過來。”
聽得坐於軟榻上的男人讓自己過去,清淺終是緩緩的直起了腰身,目光瞥向了不遠處的男人,卻沒有移步。
連澈慵懶的靠上了軟榻,薄唇輕動,“你過來。”
清淺看得他一副愜意悠然的模樣,心中騰的燃起了一把火,她微垂了眼眸,咬牙道:“皇上若無事,我便先告退了。”
“給朕過來,做一件事。”連澈再次開口,一字一頓的吐著字句。
清淺仍立在原地,眸光緩緩挑向了殿外,她微揚了下頷,嗓音漠漠,“你愛誰便找誰去,反正不是我。”
“給朕過來。”連澈嗓音微沉了幾分,目光淺凝。
清淺皺了皺眉,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終是極不情願的用龜速挪至了他身旁。
“這段時日,朕離開後,可有發生什麼異常的事?”連澈眸光緩緩挑向了她,嗓音寡淡。
清淺思慮了片刻,忽然一個激靈,她想到了皇後找過自己,可這事,究竟要不要告訴他呢。
看了眼她一臉思疑的模樣,連澈徑自起身,“朕給你時間考慮,想想好,如何告訴朕。”他如水的嗓音沉幽淡薄,不帶一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