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二人間正流淌著一抹壓抑詭譎的氣氛,清淺掌心已沁出了些許薄汗。
相視了半晌,連曦突然輕輕一笑,“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聽的?”他眸中那抹冷寒已漸漸隱去,開始恢複那往昔的淡凝。
清淺微垂了眼眸,思慮了片刻。以他的敏銳應是早就知道自己已在此,若是騙他的話,似乎有點傻,還是說實話吧。
“從王爺說你們一年未見開始。”她咬了咬唇瓣,輕聲開口。
“嗯,卻是一年未見,一年前我主動請纓至燕江監管工程。”連曦輕眯了眼眸,眸光悠悠的探向不遠處。
“其實也是想逃離吧。”清淺看著他神色清然的模樣,猶豫了良久,終是說了出口。
連曦瞥了眼她,唇角微凝,“你怎會這樣想?”
“若能將一個人的脾性喜好,甚至是習慣都記得,當是真真用了心。”清淺淡淡的笑了笑,眸光移向了他身後的花樹。
“噢,何以見得?”連曦目光落向眼前這個眸色堅定從容的女子,淡淡開口。
清淺將身側略略僵硬的小手移至身前,交纏而握,“方才你說她隻要行至海棠花樹下,便會打噴嚏。這點小小的細節,多年了,你依然記得。若不是用了心,又怎會去記這些稀鬆平常的小事。”
連曦輕輕打量的眼前的女子,眸色微凝。看來自己對竹煙的情意,她已了然於心。摘下腰間的玉笛,他嵌於指間把玩著,卻道出了一句讓清淺心中驚顫的話語。
“放心吧,你是皇上的女人,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他眸光緩緩轉向不遠處的樹影,悠悠開口。
清淺眸色略顯複雜的凝著眼前的男人,他已敏銳的猜度到了自己與皇帝的關係。而她也撞破了他對竹煙的情意。
夜風吹的四周枝葉發出微微窸窣的響動,月華依舊柔柔的傾散於大地,映出淡薄的微藍淺耀。
那塊高大的山石後,二人仍在悠悠的寒暄著。今夜這一場相遇,讓兩個心底都藏有秘密的人,尋得了一份共有的默契。
不為陰謀,不為權利,隻為各自心中那份壓抑熾烈的情意。
竹煙一路邁著悠然的步履行至重華殿。剛跨入大殿,她便瞧見池宋正立於他身後,而身側,則是一名宮女在細細的替他手背上塗抹著什麼。
心中微微一頓,她快步踏了過去。池宋見她來了,忙走下高台朝她施了個禮,“見過惜妃娘娘。”
竹煙點了點頭,在宮女身旁頓住,隨即接過了她手中的藥瓶和紗布。池宋忙朝宮女渡了記眼色,示意她同自己一道退出大殿。
“你怎麼來了?”連澈瞥了眼身旁的女子,輕笑。
見他手背上一片灼紅,有幾處已泛起了水泡,竹煙又氣又急,她皺眉看了眼他,嬌嗔道:“你還笑,怎會弄成這樣的?”
“方才不小心碰翻茶盞了。”連澈淡淡應聲。
竹煙微歎了口氣,一手將他的大掌輕輕托起,執於掌心,另一隻手將蘸了藥的紗布輕輕撫上他手背,一邊輕柔的吹著氣,一邊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藥。
眸光緩緩移向那個正細心替自己抹藥的女子,她微凝的眉間與專注的目光中,隱隱透出的,盡是心疼與焦急之情。
連澈眸色微微柔和了幾分,“你的酒可解了?”
“嗯,不然臣妾怎會出來看你。”竹煙仍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手背,緩緩開口。
“那今晚你便不必再回去了,留下來陪朕吧。”
竹煙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眸光瞥向了眼前的男人。他正神色慵懶的凝著自己,妍豔的唇微微上揚。
她輕輕一笑,點了點頭,隨即垂下頭,繼續替他塗著藥。
連澈微側了臉,眸光緩緩挑向了立於帳幔旁,精致燭台上的火焰,那透出的氤氳柔光,正輕漾的盈動跳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