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一抹溫熱的液體噴濺上了他的臉頰,沿著臉側緩緩滑下,滴落在衣襟處,將他月白的衣袍上染出一朵一朵炫目妍豔的花影。
他輕輕閉了閉眼,略顯無力的靠上了馬車,強撐著不讓身子滑落。他腳踝與手腕處,盡是噴湧而出的鮮紅,頃刻間就將泥土染成一片寒栗的血色。
深吸一口氣,隻覺眸光迷離,他微眯了眼眸。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那日在禦花園同他並肩而行,笑靨如花的女子,正站在黑衣人身前。
轉眼間,她的神色卻是變的有些慌亂無措,顏銘咬了咬牙,沉重的喘了幾口,他虛軟無力的指尖顫抖著嵌起數枚飛刀,用盡全身氣力,朝女子身後的黑衣人擲去。
手腕揚起間,一抹鮮烈的紅也隨之甩出,在空中瞬間盈盈傾散開來,綻放成世間最冶豔的花朵。
為首的死士頓了頓,隨即眉間一擰,緊握手中長劍直直向那個已失心智,卻仍頑強堅韌的男人刺去。
一襲冰涼的觸感猛的竄入顏銘的胸膛,那個在曾大殿上輕羅舞天紗,眸色傾城,淺笑無雙的女子,正挽著長長的曳地煙縵,向他款款而來……
重華殿。
連澈正坐於龍案旁批閱著奏折,池宋緩緩行至了他身前,“皇上,殿外有急報。”
他並未抬頭,隻是嗓音淡淡道:“宣。”
一名侍衛匆匆跨至龍案前,跪下,“皇上,屬下有事稟報。”
“說。”
侍衛頭一低,聲色凝重,“此番幽黎國六王子在回國路上,途經嘉煙府與燕江府的地界時,遭遇了不明死士的襲擊。”
連澈抬起頭,眸光緩緩挑向他,“如今情況如何了?”他清淡如水的嗓音不緊不慢。
“回皇上,六王子已被我精兵安全護送回了幽黎國,但與他同行的人,無一人生還。”
侍立於連澈身側不遠處的清淺神色微微一凜,目光瞥向了那名侍衛。
“現場是什麼情況?”
侍衛緩緩開口道:“兩名車夫,皆是身中數劍而死。而王子的那名貼身護衛,屍體的胸口處有一處血窟窿,他的血,將周圍的整塊地都染成了紅色,當是剜心而死。”
清淺心中輕輕一顫,眼睫微微顫動了幾許,她眸光緩緩轉向了坐於龍案旁的男人。
“嗯,退下吧。”連澈再次垂下首,繼續翻閱著手中奏折。
“是。”侍衛起身,退出了大殿。
看著那個神色沉靜,眉眼淡淡的男人,清淺咬了咬唇瓣,邁開步子,行至了他身旁。
玉蘿宮。
竹煙正慵懶的靠坐於床榻上,小手輕輕撫著摔傷的腿腳,眸光失神的凝向窗外。院內日暖風輕,秋色依依,那茹煙開的正濃。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斷了她的晃神。竹煙緩緩側過頭,瞧見了一抹熟悉溫婉的小臉。
她眉間一揚,輕笑,“妹妹。”她向女子招了招手。
清洛款款行至她身前,福了福身子,“見過惜妃娘娘。”直起身子,她淺笑吟吟。
竹煙忙招呼清洛過來坐,順便瞥了眼殿內候著的侍婢,示意她們都退下。
清洛在床榻旁坐落,握上了她的手,“夏姐姐這腿傷可有大礙了?”她目光探向了竹煙從錦被中露出纏上了紗布的腿腳。
“其實已無礙,隻是皇上吩咐說傷及筋骨,必須要好全才準我下床活動。”竹煙攥了攥輕履於腿上的錦被,略顯無奈的開口。
清洛眉目一展,看著她一副不太情願的模樣,盈盈一笑,“傻姐姐,皇上這是真真的關心著你,若不好生休養,積成舊患,就有得受了。”
竹煙不由的垂下首,卻仍未掩住嘴角的笑意,緩緩抬起頭,她向清洛道:“你最近可好?”
清洛眸光挑向窗外,微歎了口氣,“我發現阿彥最近似乎有點不對勁。”她清雅的嗓音蘊了一抹淡淡的淺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