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時辰的工夫,酈鬆風已經坐在了大將軍府的迎賓院內。
待客的仆人倒是很客氣,請他上坐並且倒了上好的香茶。
“酈大人稍待,小人這就去稟告將軍大人。”
中年仆婦叉手行禮,這才轉身出了會客廳。
臨去時無意一暼,但見這位曾經的京城第一美公子容顏憔悴,神色焦急,兩手緊握,瞧也沒有瞧那盞泡好的香茶,不由心下微歎,大步走了出去。
會客廳距離將軍所在的滿春園不過隻有幾百步遠,才走到院子門口,就聽見裏頭樂音陣陣,正唱著小戲。
仆婦溜著邊兒快步疾走,繞過了正在庭院花樹下載歌載舞的兩個小戲子,略抬眼,就看到自家將軍披發跣足,半倚半躺在回廊上。
木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狼皮褥子,將軍大人外袍散亂,內袍也不整齊,月白色的裏衣鬆鬆的掩著,露出了脖頸下一截玉色肌膚,一手抱著個酒壺,另一手支著頭,眼神惺忪,似醉非醉,也不知道是否在聽著戲文?
”啟稟將軍,酈學士酈大人求見。”
女子仿佛沒聽到似的,仍舉起酒壺往口內倒,卻不想玉壺已輕,幾滴就幹了。
“來人,換酒!”
女子眉心一蹙,把酒壺隨手拋開,幸好是在狼皮褥子上頭,那玉壺倒還未破,自有身邊侍者默然接了退下。
中年女仆目光閃了閃,又把方才通報的話傳了一遍。
她身為將軍府裏的管家,如今將軍不大管事,這一應事宜可不就落在了她的頭上?
雖說將軍這一年越發不見外客,偶而見一兩位客,也是從東北翼州城那邊過來軍中舊部,京裏這些人情往來,官場應酬,簡直是理都不理。
若是尋常官吏,她依著將軍的意思隨便打發了也就是了。
可這位酈學士,那可是皇帝身邊的近臣,據傳說,當今皇帝當初隻是個不怎麼受重視的皇女時,那也是這位酈學士的癡心愛慕者之一,隻不過酈學士才高心傲,並不肯入贅,這才失之交臂,但當今上位之後,明顯得對這位年輕的鰥夫大學士更為青眼有加,詔書政令皆倚重酈學士潤色添減,正可謂是深得聖心的天子近臣!
而且坊間傳聞,皇帝對酈學士,壓根就沒斷了當初的癡念,隻不過礙於皇夫姒宇,這才沒能跟酈學士重續舊情,但時時地放在眼前身邊,多瞧上幾眼也是心曠神怡的。
如今自家將軍的處境本就微妙,怎麼好再得罪了皇帝跟前的大紅人?
管家嬴剛正待多勸上兩句,卻見將軍把手一揮,聲音微啞,“停了吧!”
樂音和唱腔戛然而止,小戲子們安靜地退下。
“嬴剛你說,酈鬆風求見?那個京城第一美男子?”
贏展飛醉眼橫斜,“聽說他才定了親事?這都要成親的人了,來見本將軍作甚?不見!”
本朝民風開放,這未婚的男女,若是看對了眼,也不是不能來往一二的,隻不過,若有一方是定了親事或是成了親的,那就大大的不妥了!
嬴剛膝蓋微軟,差點就給自家將軍跪了。
“回將軍,酈大人定親,那都是三個月前了,這回來求見將軍,怕是有什麼疑難緊急之事。將軍還是見見為好……”
嬴剛說著話,都為將軍有些心酸。
明明是一頭猛虎,卻有誌難伸,為肖小所乘,為上位者所忌憚,還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