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都很愛玩,在延州城玩遍,又跑出去玩,一出去就是兩三個月。

有才好笑道:“之前怎麼也不肯嫁人,哭得跟人人都虐待她似的,這下好,一家人全被她拋在腦後,一個也不記得了。”

她不記得別人就算了,連羅衣也不黏著了。

剛成親時,還三五日的來看羅衣一回,後來漸漸半個月來一回,再後來跑出去玩,半年來一回。

一轉眼,兩年過去。

小婉二十歲了,也終於懷了身子。

餘念不再帶著她到處玩,又把府裏的貓貓狗狗都遷出去了,隻讓她看看花草,養養魚。

小婉終於想起羅衣,要回家看娘。餘念不想她出門,就哄她在家裏,自己去請丈母娘。

羅衣照顧了她幾日,就走了:“你身子好得很,不必我操心。”

小婉怪她不疼她了,羅衣就道:“你們兩個打情罵俏,沒個消停的時候,我一個長輩杵在這裏,尷尬不尷尬?”

小婉撅著嘴,但眼裏滿是喜悅,嬌氣地道:“那你常來看我。”

“知道了。”羅衣說道。

十個月後,小婉生了個女兒。

餘念很高興,滿月酒辦得很大,請了許多賓客來慶賀。

羅衣也去了。

期間離席一趟,就看見餘念和幾個同族的兄弟在說話。

“頭胎是個閨女也沒什麼,能生就好,兒子總會有的。”

“我媳婦有個生兒子的秘方,回頭我拿來給你。”

“生個閨女也好,免得她天天張狂,一個婦人騎在爺們頭上,不像話。”

說話的是餘念的同族兄弟們。

羅衣打量餘念的神情,發現他的神情算不上好,眉頭皺得緊緊的,顯然不太滿意這番話。他張口剛要說什麼,驀地餘光瞥見羅衣的身形,頓時麵色大變。

一把推開同族的兄弟們,他急匆匆來到羅衣麵前,手足無措的樣子:“娘,我,我沒有那個意思,你別誤會,別跟小婉說,我不是那樣想的……”

他很害怕羅衣。

這得從小婉告訴她的一樁秘密說起。

兩人有次親熱完,小婉趴在他身前,對他說道:“在我七歲之前,我一直以為我爹是出門學藝了。忽然有一天,我明白過來,我爹怎麼可能是出門學藝了?”

他那未曾謀麵的嶽父,乃是被妻子綁起來,在樹上吊了一晚上,然後覺得自己沒出息,要出門學藝,待學成歸來就養家糊口。

他丈母娘如此厲害,如果因為剛才的事誤會了他,再告訴小婉,小婉有學有樣,也讓他“出門學藝”,可怎麼好?

他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通,意思是他很喜歡女兒,不會逼小婉吃生兒子的藥,他和小婉夫妻情深,沒有誰騎在誰頭上。

“你不用跟我解釋的。”羅衣淡淡地道,“想要兒子,乃是人之常情。你想要兒子,跟小婉說就是了。她願意就生,不願意就不生,是你們兩口子的事,與旁人無幹。”

餘念不信,以為她在說氣話,更加努力地解釋起來——他真的很敬重小婉,他是老幺,傳宗接代又不靠他,他不必非生兒子,就算小婉以後生不下來兒子也沒關係。

說了很長一通。

最後,他向天發誓:“我一定會對小婉好的,如果我欺負了她,就叫我立斃當場!”

他發的這種毒誓,也沒叫羅衣動容半分。

她笑了一下,說道:“你誤會我了,我沒有教訓你的意思。你們之前一直很好,我很欣慰,為她高興,也為你高興。別緊張了,我進去看看小婉。”

餘念戰戰兢兢地看著她進去。

羅衣進了屋,看到小婉抱著孩子在床上,正在喂奶。

見她進來,小婉立刻說道:“娘,你不知道,她們好煩,我生女兒怎麼了,個個教我生兒子的秘方,好似我生不出來似的!”

“我女兒才滿月,我們高高興興地辦滿月酒,她們來說這樣糟心的話,成心給我添堵,什麼人哪!”

羅衣坐在床邊,微笑地望著她,安靜地聽她說。

小婉說完,高傲地哼了一聲:“以後再也不請她們來做客了!”

“剛才在外麵,看到餘念了。”羅衣把剛才的事簡單說了幾句,然後笑道:“他向我保證,以後會好好對你。我就笑了,我的女兒,她難道很傻麼?不會自己對自己好麼?要別人來保證她過得好?”

小婉驕傲地揚起頭:“就是!誰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羅衣輕輕撫著她的頭發,語氣格外溫柔:“娘的小乖,聰明勇敢,堅強自信,利落果決,又有才有貌,娘寵你長這麼大,可不是給別人欺侮的。你記住,誰也不能欺負你。但凡欺負你的,就是打娘的臉。你能叫人打娘的臉嗎?”

小婉聽到最後一句,頓時橫眉豎目:“天王老子都不能!”

羅衣笑笑,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小婉發覺她今天異常溫柔,想起出嫁前偎在她懷裏撒嬌的日子,心頭湧上種種情緒,忍不住又想往她身上偎:“娘,這世上你待我最好。”

“不,還有一個人待你最好。”羅衣說道。

小婉好奇道:“誰?”

餘念?他雖然待她好,可是比不上娘。

哥哥?還比不上餘念呢。

她實在想不起來,便困惑地看著她。

羅衣笑笑,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傻孩子,是你自己啊。”

小婉怔住,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娘真怕你生了孩子,就忘了對自己好。”羅衣摸摸她的腦袋,又低頭看看她懷裏的孩子,歎氣道。

小婉的眼眶濕了,她吸了吸鼻子,沒吭聲。

“好好對自己,也好好對她。”羅衣看著她懷裏的孩子,“當著你的麵,那些人都敢這樣講,背著你的時候,還不知道要怎樣。你的孩子長大了,難免要被這些人說三道四。你好好待她,別叫她受到傷害,就像當年我對你一樣。”

小婉用力點頭,聲音帶著點鼻音:“嗯!”

母女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羅衣便告辭了。

沒過幾日,她就一病去了。

她去得急,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珍珍早上做好飯,發現娘居然還沒起來,就去叫她,結果發現她躺在床上,身體冰涼,沒有了聲息。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