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像是小貓一樣。羅衣掂了掂她,發現她輕得就像是一片羽毛。笑了笑,說道:“是啊,娘耍的把戲好不好看?”

小婉直直看著她,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眉毛擰了起來,大大的眼睛裏浮起了疑惑。

她隻是小,不是傻。剛才的那一幕,那樣激烈而可怕,女人紫紅的、眼珠子突出的、猙獰的臉,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中,她下意識地認為那不是耍把戲。

她放開羅衣的脖子,伸出兩隻髒兮兮的小手,去摸羅衣的臉。摸了一遍又一遍。然後重新抱住她的脖子,把臉埋在她的肩窩裏。

這一回,她摟得沒有那麼緊,小小的身子也不再那麼僵硬,柔軟地偎在羅衣的懷裏。

片刻後,羅衣感覺到肩窩裏濕乎乎的。

小乖哭了。

她心中暗歎,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便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感覺到肩窩裏越來越濕,懷裏的小小身子甚至開始抽搐起來,她不得不哄道:“小乖嚇到了?那娘以後不耍這種把戲了。”

她不太會哄孩子。要她哄男人,她還能辦到幾分。哄孩子,實在是頭一回。

哄了幾句,小婉不僅沒有停下哭泣,反而細細地哭出聲來。

羅衣沒辦法,才發現養孩子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說不定是她做過的最艱難的一次任務。

她隻得抱著她,在院子裏走動,不停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撫。

好一會兒,小婉才逐漸安靜下來。

依然抱著她的脖子,絲毫不肯鬆開,好像賴在她身上一樣。

好在她年紀小,人又輕,羅衣一隻手抱著她都沒困難。

“哭成小花貓了,娘帶你洗把臉。”說著,羅衣抱著小乖就要進屋。才剛跨過門檻,就聽到一陣得意的大笑聲傳來。

她扭頭一看,一個瘦小的男人喜氣洋洋地從外麵走進來。

是女人的丈夫,於大年。

他一進大門,就看到了羅衣,神情一板:“還愣著幹什麼?剛才蘇管事的話你沒聽到?快把這小野種丟了!丟了丟了!好好打扮打扮,蘇公子還等著你呢!”

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伸手就扯羅衣懷裏的小婉。他動作粗魯,力氣大得像要把小婉的手臂捏折一般。

小婉看到他,本來還抽抽噎噎的哭兩聲,隨即立馬不哭了,臉上滿是驚懼,下意識地摟緊了羅衣的脖子。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連忙鬆開。

她剛才怎麼也不肯下去,非要羅衣抱著,現在卻死命的掙紮,不肯待在羅衣的懷裏。

羅衣擰了擰眉,順著她的力氣將她放在地上,然後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腕:“別碰她!”

男人大怒,揮起另一隻手,就朝她的臉上打過來:“給你臉了?敢這麼對老子說話!”

羅衣眯了眯眼睛,迅速調動女人的記憶。

她剛剛顧著哄小乖,沒有來得及整理這具身體的記憶。此時,腦子裏飛快閃過一幕幕。

這個女人叫秀娘,從小被拐,五歲時被於大年一家買了,給於大年做童養媳。

於大年比她大三歲,十一二歲的時候,就動了孽根,開始對著還沒發育的秀娘動手動腳。秀娘十三歲那年來了天葵,徹底被於大年得手,次年就生下長子於有才。

秀娘小小年紀就生了孩子,差點一命嗚呼,自此壞了身子,再也沒有傳出孕息。

直到二十歲那年,懷了小婉。但因為懷小婉的時候,於大年在家裏招待了一位大人物,他為了討好大人物,將頗有幾分姿色的秀娘送到大人物的床上,小婉生下來後,不知道是誰的種。於大年認定她是野種,動輒打罵,雖然家裏沒有窮到那個地步,卻不給小婉吃,不給小婉穿,動輒打罵不休。

今天,是城裏的一位富貴人家的公子,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秀娘,想要秀娘做小妾。便差人送來二十兩銀子,叫於大年把秀娘收拾幹淨,送到他府上去。

他們談話的時候,秀娘在外麵聽到了,她不想去給別人做小妾,這樣會影響她兩個孩子的名聲和前途。人人提到他們,都會說他們的爹賣妻求財,說他們的娘一女嫁二夫。

於大年不在意這些,秀娘卻很在意。所以,她打算一死了之,給孩子們留個清清白白的名聲。

秀娘的記憶很單純,從小到大都圍繞著於大年,於大年待她不好,待她的兒子隻能說過得去,待她的女兒卻是當個出氣的玩意兒,她二十幾年的記憶充滿了苦澀。

羅衣梳理完秀娘的記憶,再看於大年,他還在罵罵咧咧:“你以為蘇公子要你,是真的看上你了?呸!別做夢了!不過是看你有兩分姿色,玩玩你罷了!別耍瘋!快去打扮打扮!我送你去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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