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用筷子挑了一塊,送入口中……她一下子沒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聽到小聲議論又多起來。
“大師姐怎麼一臉享受的樣子?”
“今天的獅子頭特別好吃嗎?”
“走,去嚐嚐。”
一群人呼啦啦地起身,跑到打獅子頭的窗口,一人要了一隻。眨眼間,獅子頭就賣完了,後來的人都打不到了。
“奇怪,今天的獅子頭怎麼這麼快就沒了?”
“你不知道嗎?因為大師姐喜歡吃獅子頭!”
“胡說!大師姐喜素,怎麼可能吃獅子頭?”
“誰騙你了?大師姐今天還叼著一塊糖人來食堂的!”
“嗐!別亂說!大師姐又不是別人假冒的!”
門中弟子都很可愛,羅衣心想。
他們不知道,以冷如霜的耳力,不管他們多小聲,她都能聽得到。羅衣也沒提醒他們,就這麼光明正大地偷聽他們說話。
吃飽喝足,羅衣慢悠悠地走出食堂,往後山去了。
後山有一道瀑布,高約三十丈,下方是一片深潭,巨大的水流聲往往能激起人心中的豪氣,冷如霜最喜歡在這裏練功。
羅衣走到她練功的地方,拔出劍,按照記憶中的功法,慢慢舞動起來。
等到精疲力盡,她渾身已濕透,將劍一扔,仰麵躺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眯起了眼睛。
真好。
冷如霜還有三年的陽壽,而她從上個任務中獲取的獎勵,恰好是一個延時器。
延時器與上個任務的目標張義澤有關。
他額頭上被她刺了一個“奸”字,失去了科考的機會,失去了光明正大做人的機會,他心下不甘,用布條覆住額頭,隻說自己有頭痛之疾,須得如此。然後找了戶人家,給那戶人家的孩子做啟蒙先生。
一開始很順利,後來被頑皮的孩子們解開了布條,露出了上麵刻著的“奸”字。孩子們被嚇到了,大叫起來,驚動了大人們。於是,張義澤被攆了出去。
他猶不甘心,帶著做先生時賺的銀子,到處尋訪神醫,想要找到去除疤痕的奇藥。終於,給他找到了。
但神醫說,他傷口太老,用藥沒有效果。於是,張義澤狠了狠心,拿了烙鐵,把額頭上的皮肉燙得血肉模糊,才上了藥。
等到傷口愈合,他拆下繃帶,疤痕沒有了,額頭上一片平滑,肌膚如初生嬰兒般細膩。然而,字仍在,就如同一條紅線,在白皙平滑的肌膚上分外明顯。
他大怒。買了脂粉,塗在額頭上,想要遮住那道紅線一樣纖細的筆畫。沒想到,脂粉居然遮不住,那字跡雖然不濃,卻是用什麼粉也遮不住。他惱怒之下,發了狠心,拿起刀,生生割下一片肉皮。
然而新的肉皮長出來,上麵仍然帶有平滑纖細的筆畫,合並成一個大大的“奸”字。他終於想起,那日憑空出現在女人手心裏的匕首,他當時以為自己眼花,此時回想起來……他分明是惹了惹不起的人!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竟被他給得罪了,才落到這樣的下場。
他又想起自己曾以為的“深情”,哪裏是什麼深情?全都是假麵!他算計了那麼多回,哪一次討得了好?羞愧,不甘,怨恨,絕望……他再也承受不住,大叫一聲,抹了脖子。
從頭到尾,他用了四年的時間。而獎勵給羅衣的延時器,便是四年。
三年加四年,她有七年的時間做冷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