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王大林做的?”他沉著臉問。

羅衣抬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隻把這一套衣裳仔細疊好,然後小心地收到箱子裏。

如果說,周自榮在看到的那一刻,還生出過一絲幻想,這件衣裳是她給他做的。可是看到她如此小心地把東西收進箱子裏,連看也不叫他看一眼,一張俊臉頓時陰雲密布。

上回,也是如此,他以為她在給他做衣裳,結果是她給王大林縫的。

那種羞恥感,他畢生難忘。

離開大馬莊一年了,羅衣沒有再跟王大林聯係過,他本以為她已經把王大林忘在腦後,打算好好跟他過日子了。沒想到……

她是不是以為他喜歡她,非她不可,不管她怎麼樣,他都會一如既往地對她?

周自榮沉著臉看了她一會兒,掉頭走了。

很快,隔壁傳來周自榮和李氏的說笑聲,尤其是李氏的聲音,又高昂又明亮:“我就知道,榮哥兒是有大出息的人,這次便不是狀元,也差不遠了!”

羅衣聽著這話,微微笑了。

等到放榜後,周自榮的名次果然很不錯。雖然不是第一名,卻也很是靠前了。

在胡二妞的那一世,他這一年落榜了,三年後又重考的。沒有胡二妞的供養,他居然沒有過得落魄,反而進步飛快。羅衣想了又想,最終歎了口氣。

周自榮這次生氣比較久,前所未有的久,一直到他去參加殿試,也沒有再主動和羅衣說一句話。

但羅衣看著屋裏似乎被人動過的箱子,眼神閃了閃。

她走過去,手放在箱子蓋上,想打開看一看,猶豫了下,最終沒有打開。

她穿上自己最喜歡的一件衣裳,仔仔細細挽好頭發,便坐在窗邊,等周自榮回來。

周自榮回來得很晚。

如羅衣預料的那樣,他一回來,就猛地推開門衝進來。

他喝了酒,臉上透著緋紅,整個人看起來豔光四射,格外俊美。

瞳仁又黑又亮,裏麵湧動著不知是驕傲、自得,或是氣苦、怨恨。

他直直衝羅衣走過來,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湊到她麵前說道:“你知道嗎?座師看上我,問我有沒有娶妻,要把女兒嫁給我。”

說完後,他直直盯著羅衣的眼睛,想從她眼裏看到驚慌、害怕、後悔等情緒。

但他看到的隻是一片平靜,她臉上甚至帶了微微的笑意,對他說道:“恭喜你。”

“恭喜?”他咬著牙,額頭上的青筋都迸了迸,“你就這麼篤定,我不會休了你?”

羅衣挑了挑眉頭。她從來都不這樣認為,但她也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換了個說法:“你如何回答的座師?你說娶妻沒有?”

“你猜一猜?”周自榮盯著她看了半晌,緩緩笑起來。

他長相俊美,五官漂亮得不像話,此時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帶著笑意和狡黠地盯著人看,任是誰也難以抵擋他的魅力。

“如果你夠聰明,就會說沒有娶妻。”羅衣平靜地道。

周自榮臉上一僵,方才還帶了點輕鬆的笑容立刻不見了。

他幾乎是用仇恨地眼神看著她,似是她狠狠地得罪了他,他再也無法容忍她一般,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用力地捏住,迫使她抬起頭:“你想說什麼?說我傻?才對座師說我已經娶妻?”

羅衣不知道他怎麼回答的。

她並不相信他口中說出來的話,無論他表現得多麼赤誠,多麼真摯,她都不會相信。偽裝的再漂亮的毒蛇,也是一條毒蛇。相信一條毒蛇的話,她得多沒有心眼?

“你應該懊悔,在你的朋友麵前殷勤對我,如果座師大人調查你,很輕易就會知道你曾經有過妻子。哪怕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追究此事,可他以後對你的幫扶,一定會大打折扣……”

她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你認定了我會休了你?!”

他的聲音有些高昂,甚至帶了些許的氣急敗壞,好似她侮辱了他的一片真情。

羅衣頓了頓,閉上了嘴。

“嗬!”誰知,他這時卻放開她,搖搖晃晃地退開兩步,漂亮的臉上掛起嘲諷,看著她道:“你過來!服侍我更衣!”

說完,他揚起下巴,伸開了雙手。

如果她不過來,他一定休了她!

之前陪她玩了兩年,不過是不甘心,他也是個好男人,有才有貌有品格,憑什麼她瞧不上他?他就好好待她,讓她喜歡上他,然後再狠狠休了她!讓她知道,她沒資格瞧不上他,他才有資格瞧不上她!

羅衣的眉頭挑了挑,不發一語,走上前來,為他更衣。

周自榮看著這樣溫順的羅衣,忍不住勾起唇角。他就知道,她也會害怕的。

像他這樣的好男人,她上哪裏去找?她早就喜歡上他了吧?之所以擺這種架子,無非就是不敢露出真心,怕被他玩弄。

哼,隻要她乖乖的,溫順一點,他倒是可以叫她好過一點。

“我對座師說,配不上貴府千金。”除下外衣後,他坐到椅子上,呷了口茶,懶懶散散地道:“座師沒說什麼,但他家千金躲在屏風後偷偷看我,被我發現了。”

隻要他點頭,那位千金小姐就會嫁給他。

而他點頭與否,全看羅衣怎麼做。

如果她乖乖的,對他低頭、服軟……想到這裏,他忽然皺了皺眉,盯著正在掛衣服的纖細身影,不知怎的竟覺得煩躁。

如果她真的對他低頭服軟,又有什麼趣味呢?長達兩年的狩獵,終於捕到獵物,他忽然覺得無趣。仔細想來,他對她並沒有多少喜歡,不過是當時少年意氣,不甘心被她那般嫌棄,才堵了一口氣,非要叫她像其他女子一樣傾心於他,對他有求必應。

“過來。”他臉上神情漸漸變得冷淡,衝羅衣招了招手。

就算他要休了她,那也要跟她圓房之後。

他待她好了兩年,總不能就這麼放她走。

他飲了酒,臉上透著豔麗的緋色,偏偏神情冷淡,看起來矛盾不已。然而這矛盾並未使他顯得古怪,反而將他襯得妖異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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