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膽怯地看了跑堂的一眼,見對方不再理會自己,這才小心翼翼地挪進門來,卻不敢坐,站在若水身前一尺的距離,一臉感激地看向若水。
“這位娘子,您好心有好報,小老兒多謝娘子。隻是小老兒身上又髒又臭,坐在娘子的身邊,隻怕汙了娘子的衣衫。”
若水聽他叫自己娘子,微微一愕,隨後意識到自己這裝扮顯得比自己真實年紀足足大了一倍有餘,不覺好笑。
她見那老乞丐執意不肯坐下,也不相強,提起茶壺,給那老乞丐的破碗中倒了滿滿一碗。
老乞丐連聲道謝,忙不迭地一口氣喝幹,嘴角的白須都被水打沾了。
“娘子,小老兒喝了你的茶,無以為報,這隻碗陪了小老兒多年,就送與娘子吧。”
那跑堂的本來不願理會這老乞丐,聽了這話,倒忍不住哈的一笑,插口道:“老乞丐,你這隻要飯的破碗,能值得幾個大錢?就算是白送給我,我也不要!沒的笑掉了人的大牙!”
那老乞丐也不惱,一雙渾濁的老眼隻是看著若水,雙手顫顫巍巍地將碗慢慢遞到若水麵前。
那是一隻粗陶大碗,邊緣開裂,碗口破了大小不一的裂口,的確是那種扔在大街上沒人撿的破碗。
若水卻一笑,伸手接過:“多謝。”
那老乞丐見若水收了碗,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轉過身來,駝著背慢慢地往慢走去,邊走邊歎道:“好人有好報,好人有好報哪。”
“哼,臭要飯的!”那跑堂的對著老乞丐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他對著若水斜眼瞧去,越瞧越覺得這村婦是個傻子。
花了十個大錢,請一個老乞丐喝茶,就換來了一個沒人要的破碗,不是傻子是什麼!
若水把玩著那隻破碗,目光中若有所思。
突然之間,一條陰影罩在她的頭頂。
若水抬頭一看,隻見一名黑衣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麵前。
而她專心擺弄破碗,竟然沒有聽到半點聲息。
那黑衣男子默不作聲地看了她半晌,忽然開口:“明月花時花間月。”
若水一怔,下意識地答道:“餘暉映水水中影。”
黑衣男人的聲音沙啞難聽,就像是刀片劃在了玻璃上。
若水不動聲色的壓低聲音對上暗語。
真夠臭屁的。
明明幹的是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勾當,定下來的暗號居然是這麼附庸風雅的對聯。
若水忍不住腹誹。
不過她對墨白的神通廣大更多了一層佩服。
他居然連對方的暗語都探聽得一清二楚。
那男人的臉被黑布蒙了大半,隻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聽了若水答對了暗語,眼中閃過一絲鬆懈,坐下來倒了一杯茶,推到若水麵前。
“喝。”他簡短地道。
若水略一猶豫,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那黑衣人眼中露出滿意的神色,將手中的東西往桌上一放,也不說話,站起身來,迅速離開。
若水繼續坐了一會兒,察覺剛才喝下肚去的茶水仿佛並無異樣。
可是她分明看到那男人在倒茶的時候,右手小指輕輕一動,雖然她什麼也沒看清,但她也猜到,那男人定是將手指甲中的藥粉彈入了自己喝的這杯茶中。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藥物,有毒還是無毒?
若水本能地感覺到這男人來意不善,絲毫不敢大意。
她看了看那黑衣人留在桌上的東西,隻是一個小小的紙包,伸手去觸,忽地感覺到指尖一陣麻癢。
紙上有毒!
若水挑眉,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吞下,然後馬上起身,留下茶錢,拿起老乞丐送給她的碗碗,起身走出茶館。
她左右一望,大街上行人往來,已經不見了那老乞丐和黑衣男人的身影。
她略一沉吟,便轉身離開。
在她離開之後,在她身後的巷子轉角,突然出現了那名黑衣男子的身形,他盯著若水遠去的背影,眼中滑過一絲笑意,隨後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若水隻覺手足的麻痹之感越來越強,剛才服下去的藥丸已經壓不住毒性,不由暗自心驚。
這人的毒當真厲害。
等她強撐著回到太子府自己臥房的時候,她半邊身子已經幾乎沒了知覺。
“小桃,快,快去準備一桶硫磺水,還有,把我的金針拿來。”
她踉踉蹌蹌地衝進房間,差點摔倒在地。
小桃大驚失色,撲過來一把扶住了她,哭叫:“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若水咬了咬牙:“別問,快照我吩咐的做。”
小桃看到若水臉色蒼白如紙,額上不停地冒出冷汗,哪裏還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