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在客廳中響著,帶著一種尖銳的支離破碎的感覺。那抹頎長的身影,就坐在鋼琴前,閉著眼睛,雙手在不斷地敲擊著琴鍵。
關燦燦怔忡著,這首曲子……他現在彈奏著,是代表著他已經看過曲譜了嗎?那曲譜上的填詞……他也全部都看到了嗎?
他的身上,還穿著昨天的那套衣服,他昨天晚上,沒有睡嗎?他又在鋼琴前彈了多久呢?
琴音,一遍遍地反複地響著,就像是一台機器,在無線循環地播放著。
這琴音,仿佛又像是把她帶回到了那場車禍的時候,那種生死邊緣的掙紮,那種沒有辦法保護腹中孩子的無助,那種看著他認錯了人的絕望……這段她努力想要忘記的記憶,都隨著琴聲而一一變得鮮明了起來。就像有無數的碎玻璃在身上紮著似的,讓她生疼生疼的。
夠了,夠了!
不要再彈了,她已經不想再去回想起那段痛苦的記憶了!
關燦燦猛然地跑到了司見禦的跟前,用力的把他的雙手從琴鍵上拉了起來。
琴音,戛然而止!
他那雙原本緊閉的眸子,緩緩地睜開,眸中是一片的暗寂。
她的臉龐,印在著他的眼中,他的唇角卻驀地勾勒出了一絲豔美卻又慘烈的笑容,仿佛踩在懸崖邊上似的,退一步,就會粉身碎骨。
她心驚。
他張口,“這就是你不願意讓我看的曲子嗎?”
她拉著他的雙手手指在變得僵硬而冰冷,這曲子,她沒有打算讓任何人看,既然他不知道那時候她是清醒的,那麼就把這當成一個秘密,永遠的掩蓋在她的心底。
原本,她已打算要把這曲子燒掉,隻是……卻沒想到,在她準備要燒掉之前,他卻會先看到。
他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拉至了唇邊,一點點地,細碎地吻著,小小的吸-吮著,就像是在進行著某種儀式似的,“知道我在談這首曲子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她默然著,隻覺得手指被他所親吻過的地方,灼燙得要命。
“很想哭呢,卻又很想笑。”他的聲音,沙啞得就像是被沙子碾過一樣,“不停地在想著,原來你早就知道,可是為什麼你卻一直沒有說呢?如果我沒有看到這個曲子的話,你是不是打算要瞞著我一輩子呢?”
一輩子,是啊,原本她是想要著一輩子都不告訴他這件事的!關燦燦唇動了動,喉嚨,在陣陣的發疼,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想要去寫點什麼,可是她的手亦被他牢牢的握著,就連想動一下,都做不到。
他的臉龐輕輕地摩擦著她的手指,“如果真的是要瞞我一輩子,又何嚐不好呢?就當那時候我不曾做錯過,你也不曾知道過。可是為什麼昨天你又要寫那些字,為什麼要問我是不是要和你結婚,為什麼要寫什麼要好好想想……燦燦,告訴我,你是打算悔婚嗎?”
她的身子猛然一震,全身都變得僵硬無比。
他的視線直直地盯著她,眸中有冰冷、有陰霾、有瘋狂……“因為我做錯了那一次,因為我聽錯了你的聲音,因為我認錯了人,所以要我用一生來作為代價嗎?”
不是的!不是的!她已經放下了這件事,她之所以遲疑,是因為她知道,她這輩子很難再給他一個孩子!
她張著口,拚命地想說點什麼,可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不管說什麼話,都是無聲的。
他慘然一笑,手指撫上了她的唇瓣,“你的聲音,就是對我的懲罰吧,你在歌詞裏寫著寧可沒有聲音,是不是代表著你很想就此斬斷著和我之前的羈絆呢?是不是你已經……”不愛我了,不要我了……
這後半句話,他竟然沒有辦法去問出口,怕她會點頭,怕她會就此承認!
猛然地推開他,他幾乎是狼狽地跑了出去。
在開門和關門的聲音之後,整間公寓,就隻剩下了關燦燦一個人而已。
一室清冷。
鋼琴上,地上,還散落著她的曲譜。關燦燦彎下腰,一張張地拾起著曲譜。她的失去聲音,到底是對誰的懲罰呢!
當她想要失去聲音的時候,她真的失去了,可是原來,當她想要恢複聲音的時候,卻好難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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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禮放找到司見禦的時候,對方在一瓶接著一瓶的喝著酒。他知道好友的酒量很好,可是酒量再好,也不能這樣把酒當成水來灌,尤其是這些酒的酒精含量還不低。
“怎麼突然喝這麼多酒?”陸禮放瞥了一眼旁邊好幾個橫七豎八堆著的空酒瓶。阿禦很少會這樣灌酒,在以前,隻因為失眠煩躁,才會猛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