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伴著裴洵這一聲，寧奕辰看到那狀若完好無損的琴身中央，有一道極重的裂痕，清晰可見。
他沒有忘，這是暮泫最愛惜的一把琴，世間僅此一把，和鳳缺一樣，並稱為天下三大名琴之一。
“你向來愛惜它，怎麼會……壞了？”
“是意外。”這聲中，攜了幾分遺憾惋惜，“公子還想聽嗎？等我去其他地方再取一把琴來。”
若不是半翼琴，似乎……便沒了意義。
“這事結束之後，讓橙雪把鳳缺帶來，再為我彈奏，如何？”寧奕辰望著他，嘴角含笑。他的語氣雖是在詢問裴洵的意見，然細聽下，卻有著屬於皇室貴胄的威嚴，不容置疑。
裴洵抬眸，回望他，“公子琴技不比我差。”
聞之，寧奕辰臉上的笑絲毫沒減弱半分，隻是那聲音裏，似乎藏了幾許悲意，“……那便等你想為本王彈奏時，再言此事。”
“明日之後，公子的身份便會有所不同了，暮泫在此恭賀公子。”
藍衣男子眸光瀲灩，輕聲道：“明日的話，明日再言。現下，本王不想聽。”
“明日恭賀的人定然很多，我怕沒什麼機會……”這話，似是在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
稍頓，裴洵從桌上拿起一個白色的玉瓶遞給寧奕辰，“公子，這是我尋來的解毒藥丸，每日睡前一粒，七日後，便能完全解毒。公子醫術高超，若是不放心，可查驗是否能解毒。”
寧奕辰不疑有他，伸手接過，“你有心了。”說完，直接往掌心倒了一粒，徑直送入口中，吞下。
默了片刻，寧奕辰輕聲道：“不早了，早些歇息。”
他說完，轉身離開。
身後，飄來裴洵遲了半息的聲音，“恭送公子。”
暮泫，我要的……從來就不是這句話。
狐七托腮，“有時候看，寧奕辰其實挺可憐的。”
門闔上的聲音落下，裴洵隨之眨了眨眼，從寧奕辰身上收回視線，緩緩的，扭頭看向窗外的月光，朦朧淒迷。
心口處，那鈍鈍的痛感，似乎還在持續著，不曾消失。
寧奕辰對原主是愛，而裴洵於他，則是情。
為原主還情罷了。
過了很久，屋子裏響起青年低沉的聲線，不知是在堅定自己的信念，還是在回應狐七的話，“我離開之後，位麵世界刷新恢複，這具身體的主人就會回來，到時他想做什麼，都隨他。可我這一世，隻為衛及年存在。”
狐七茫然地眨眨眼，“你們人類的感情，太複雜了，不懂。”
“你畢竟隻是一串數據。”空氣中傳來裴洵淡淡的嗓音，狐七聽了卻沒有同以往般生氣，而是道：
“元帥，你確定葉欣然能幫你把東西帶給顧清澤麼？剛剛她可是並沒有給你肯定答複……”
裴洵不再作答了，微抿著唇，手攥得愈來愈緊。
*
這大抵是史上最不血腥的一次逼宮奪位。
何太尉站在寧奕辰身邊，後者拿著先皇的聖旨，進宮之途，暢通無阻。
暗衛隱匿在寧奕辰附近保護他，而裴洵與藺中客二人則是貼身保護，為他開路。
一行人剛到大殿前的鸞台處，一個身穿黑色披風的男子便帶兵衝了出來，將寧奕辰等人攔截在鸞台之上。
這個身穿黑色披風的男子，大家都不陌生，正是衛及年。
在黑袍的映襯下，衛及年的臉顯得格外得白。裴洵注意到他的站姿沒有以前那般筆挺了，隱約在顫抖，可認真看的時候，卻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