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此時那廂房外的拐角處，正站著兩個人，一個白衣勝雪，麵色卻是沉如水，眼中心疼與掙紮翻湧著，如黑夜中的潮汐。
另一個，身材卻不高大，卻站地挺直，眼中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從容淡定，臉上掛著一抹深深的假笑，“九王爺，現在您還要違抗長老們的命令嗎？”
見顧清澤臉上還有疑慮，那人又出聲道：“其一，現在讓他們發動聖君之蠱的最後一階曲目，讓裴洵七竅流血至死；這其二嘛，就是替他解蠱，並且廢掉他的武功，命他永世不得踏進盛京一步。請九王爺選一個吧？”
這令他厭惡至深且刺耳的話，顧清澤卻不得不聽，他緊握著拳頭，哪怕骨節之間泛白，哪怕掌心被扣出血來，他也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本王答應你。”他頓了頓，聲線沙啞道：“不過本王還有一個要求。”
那人笑了笑，周圍慘烈的叫聲似乎毫不影響他的心情：“九王爺請說。”
“本王要進去見他最後一麵。”顧清澤緩緩抬起眸子，清冷的眸泛出不容置喙的寒芒，那人下意識地如同被蠱惑了一般，點頭應允：“可以，不過隻給您半刻鍾時間。”
腳下猶如灌了鉛似的，寸步難行，顧清澤艱難地邁出一步，突然回頭道：“讓他們停下。”他指的是屋頂上那幾個人。
這家客棧在裴洵進來之後，其他人都被驅趕離開，剩下的，都是長老們的人。
“可以。”那人點頭，舉起雙手拍了一下，屋頂上的幾人聽到這暗號，立馬停下，簫聲、笛聲、琴聲漸漸消散。
一門之隔後的裴洵，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顧清澤推門而進，冷瞥了一眼房中的人，“滾出去！”
藍衣男子怔了下，看到顧清澤進來，旋即想到……大抵他與那人的協議達成一致，思及此，便閃身從窗口飛了出去。
此刻，房內隻剩下顧清澤與裴洵二人。
顧清澤手一揮，張開的門順勢合上。
顫抖著，四肢百骸仿佛都被灌進冰涼的寒冬之水。
他見過很多種關於裴洵的模樣。
清俊冷漠的。
邪魅娟狂的。
安詳沉靜的。
卻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身上鮮血淋漓，一頭墨發被冷汗浸濕，白衣被紅色粘稠的液體染得深色……這一幕撞進他的眼裏，刺得他難受至極。
“裴洵。”
他在他身側蹲下，卻不敢觸碰他，生怕碰到他的傷口，加重他的痛楚。
清冽溫潤的聲音放柔了語氣，聽在裴洵耳中，真真是天籟，可惜，他此刻已經沒有力氣睜開雙眼，雙唇輕輕蠕動著，用盡了所有力氣，隻能發出兩個音：“信……我……”
青衣男子聞言，眼底陡然浮起一層霧氣，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久久不願放開。
他俯身低下，在裴洵染血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這是本王第二次……主動。”
*
意識不知在虛空中漂浮了多久，等到裴洵睜開眼，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映出眼簾的兩個人，一個發須皆白，一個嬌豔如花。
“你個臭老頭，本姑娘說不願意就是不願意，當務之急是把師兄救醒。”
“你既不是藥王穀的弟子，又為何喚這小子師兄，還說不願意做我老頭子的弟子！”
“我這不是叫習慣了嗎？……好了好了，等裴洵醒來，他覺得可以，我再拜你為師行不？”
“憑什麼你拜師要經過臭小子同意……”
一道冷聲從床榻方向砸進兩人耳裏，“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