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古人的這種忠心和責任感會讓現代人非常不可思議,他們可以為了忠心、為了責任感,把自己的孩子甚至全家的命拿來交換。
“那對兄妹有沒有跟您提過阿秦?”加三多問了句。
加奶奶搖搖頭,“沒有,我們救下他們時,他們很狼狽,而且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我們也沒有多留他們,隻告訴了他們逃跑路線,送了他們一些魔晶和食物,讓他們趕緊跑。然後我和加大做了一些手腳,讓追捕的人以為他們逃向了其他大陸,實際上他們仍舊躲在魔獸大陸,隻是換了一個樣貌和身份。”
加奶奶說到這裏,表情複雜地道:“那時我再怎麼也沒想到將來會養一個純血的孫子,並且落到和沙江兄妹一樣的境地,當時我們這一支準備的後路和身份都是越用越少,而且準備一個可靠的身份、安全的居住地需要花費很長時間和很多精力,那個身份和落腳點給那對兄妹用了,我們就用不起來了,不過就算能用,我們也不敢。加大那時良心都沒了,他不但出賣了自己的孫子,還把我知道那對純血兄妹下落的事也給說出去了。這也是我們一家被追捕不停的原因。”
加奶奶冷笑,“三個純血,誰能舍得放棄?”
加三驚訝,“加大不知道那對兄妹的下落?”
加奶奶搖頭,“我讓加大幫忙,但安排路線等都是我,這是我們這一支的力量,加大也不好多問。當時我隻是想著少一個人知道,那對兄妹就多一份安全,就沒對加大說。後來……幸虧我沒說。”
加三點頭。
雷諾傳音給他:“怪不得你們能逃那麼長時間,你這個奶奶當初手上應該掌握了一部分力量,否則在有自己人出賣的情況下,你們一家絕不可能逃出神跡商團的追捕。”
加三上前抱住加奶奶,真心實意地道:“奶奶,辛苦您了。”
加奶奶眼圈有點發紅,假作嗔怒地拍拍已經成人的孫子的背脊,“好好的,說什麼呢。我已經想通啦,我們一家以前受的苦,都是為了今日的福。我當初沒想到自己會養一個純血的孫子,更沒想到我這個孫子成了新夏國的王。三兒啊,奶奶覺得值得,都值得了!”
加奶奶終於忍不住還是哭出了聲。
加三抱著她,輕輕拍撫。
雷諾也坐到了加奶奶身邊,握住老人家一隻手無聲安慰,盡職盡責地做好一個孫婿。
加奶奶被孫兒們的愛意籠罩,哭了一會兒就不好意思哭了,還說要親自帶他們去找沙江兄妹。
加三不想勞動加奶奶,加上他身份在那裏,直接去找沙江兄妹也不會讓那對兄妹嚇得逃跑。
正如加三預料,他和雷諾找上這對兄妹的門時,他們是很驚訝,但並沒有感到害怕,因為他們年輕的王是純血一事早就成了公開的秘密,在他們想來,純血的王總不會害純血的他們,隻是他們不明白王的來意而已。
加三見到這對兄妹的第一眼就明白為什麼他發布任務好長一段時間,這對兄妹也不知道了,因為他們和他想象中的模樣真的差別很大。
沙江,這個阿秦口中熱忱天真的傻大個已經變成了一個滿臉滄桑的中年人,還滿臉絡腮胡,彎著腰,整個人都露出一種被生活磨礪的困苦和麻木感,跟他說話就能發現他並不太愛說話,對外界似乎漠不關心一般。
沙溪,兩個孩子的母親,但並不見她的丈夫,看起來保養得還不錯,長得也還可以,就是嘴臉有些刻薄,和自己兄長說話多是用命令和埋怨的語氣。沒有正經工作,和這時候的大多數婦女一樣,每天就待在家裏做家庭主婦。
加三以為這對兄妹生活不好,但看他們居住的房屋、屋中擺設和身上穿著等又不像是過得很困苦的樣子,這讓他有點迷惑。
加三到的時候,隻有沙溪在家,看到加三的臉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表現得特別殷勤和諂媚。
加三讓沙溪把沙江喊回來,沙江過了有小半個小時才背著一個簍子回來。
沙江沒有回來時,沙溪一直旁敲側擊想要詢問王來找他們的原因,但加三沒說,反而利用自己的天賦能力從沙溪口中問出不少事情。
“都怪那個賤奴!”哪怕過了這麼多年,沙溪一提起阿秦仍舊是滿臉怨恨和厭惡,“我堂叔一家都死了,就他一個人還活著,他怎麼也不跟著去死呢!”
加三不動聲色道:“你之前說你和你哥哥被迫逃亡是因為有人告密,而你懷疑告密的人就是這個奴隸阿秦?”
“對,就是他!”沙溪用異常肯定的語調說:“我那個笨蛋哥哥什麼都不瞞那個賤奴,那個賤奴一心想要脫離我堂叔一家,還有什麼比告密純血的事能得到更多賞賜?那賤奴肯定是想通過告密一事脫離奴隸身份,獲得巨大賞賜,還妄想和我哥……呸!他做夢!”
沙溪恨得不得了,“我跟我哥說了很多次,說害我們沙家、出賣我們的人就是阿秦,但他就是不信。後來那個賤奴還在路上想要害我,他打斷我的腿,想讓我去吸引追兵,他好帶著我哥逃跑。直到那個時候我哥還相信他,如果不是……”
不是什麼,沙溪沒說,跳過這段說道:“幸好魔神開眼,那個賤奴自作自受,我們也總算逃出了追捕。”
沙溪忽然用手帕捂著眼睛哭出來,“可我們後麵過得也苦啊,自從那個賤奴不見了以後,我哥他就變成了行屍走肉一樣,他都不管我這個妹妹,我沒辦法隻能隨便找了一個人嫁了,可我丈夫的身體很糟糕,我們又沒魔晶請不到治療師,也買不起藥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丈夫病死。後來要不是老夫人派人來接我們,我們的日子都不知道要如何過下去。”
雷諾傳音:“她在說謊。”
加三回複:“嗯,看出來了。她說沙江不管她,實際上是把沙江當奴隸用了。而沙江出於愧疚或者是心死,大概對生活也無所謂了。隻看沙江住的房間和他的衣服就知道他在這個家裏過的是什麼日子。”
加三正要讓沙溪說實話,沙江被孩子喊回來了。
沙江背著簍子,滿身滿臉都寫滿了疲累。
沙溪見到兄長,張口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才回來?知不知道王等了多久?”
沙江沒理她,隻單膝跪下對加三和雷諾行了個正式的戰士禮。
加三用鬥氣扶起沙江,也沒遮掩,直接道:“你還記得阿秦嗎?”
一句話讓幾乎麻木的沙江瞬間抬起頭來,兩眼死死盯住加三。
加三:“你還想見到他嗎?”
沙江麻木疲累的表情龜裂,表情甚至因為太複雜而導致臉部肌肉有點扭曲,“他、他還活著?”
沙江的聲音很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說話一般。
沙溪在旁邊尖叫:“那個賤奴竟然還活著?!你什麼意思,你還想見他嗎?別忘了,我們一家都是被誰害成這個樣子!”
加三揚手,沙溪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喉嚨,她忽然發現她一個字都喊不出來了。
“活著,但也跟死了沒什麼區別。我隻問你,還想再見他一麵嗎?”
沙江表情怔愣,不一會兒,他的眼角忽然流下淚,“想,我想見他!”
如今的聖山半腰。
加三和雷諾商量後,覺得還是擺放了聖地的聖山環境最適合放出冰凍在卷軸中的阿秦。
雷諾親手給阿秦布置了一個延長壽命的魔法陣,確保阿秦從卷軸封印狀態中醒來不會因為快速流失生命力而立刻死去。
除炫站在一邊,他的神情是一向的冷漠,他不知道阿秦能否繼續活下去,就連大帝都說阿秦的情況得看他自己的求生意誌。
沙江刮掉了滿臉的絡腮胡,這讓他看起來稍微年輕了一點,但他的滄桑已經刻入骨髓。
加三拿出卷軸,沙江的眼睛就跟著他的手走。
“你坐到這裏來。”加三指示沙江。
卷軸展開,隨著魔咒念完,坐在地上的沙江懷中多出了一具瘦弱的身體。
阿秦慢慢地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正低頭看他的男人。
他似乎疑惑了一下,然後他微笑了,“這個夢真好,我以為已經快要忘掉你的長相了,嗯,你長醜了。”
沙江眼中滴出滾燙的淚水。
雷諾輕輕拉了下加三,攬著他的腰飛到聖山山頂。
加三小不滿,“你帶我來這裏幹嘛?”他還想看阿秦和沙江的後續。
“噓。”雷諾讓他坐在自己身前,從後麵擁著他,和他一起看山下風景,“我們會相依相守永遠,直到我的靈魂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