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媽媽正在陰暗潮濕的裏屋給加爸按摩四肢,同時跟加爸低聲說著什麼。
屋裏隻開了一扇小窗,草簾卷起,透進來一點光線。
看到兒子進來,兩人不約而同止住話語,加媽媽還沒開口,加爸已經滿臉喜色地掙紮著坐起來:“你回來了!你這身是怎麼回事?”
加爸先笑,後變色。
加三把草鞋放下,隨口道:“詳細情況我等會兒跟你們說。阿爸,你能坐起來了?”
加媽媽眼睛裏含著淚水,小聲道:“你爸爸不但能坐起來,早上我還扶著他走了幾步。小三,你過來。”
“媽,叫我加三!”
加媽媽噗哧笑,“小三有什麼不好?讓你這麼嫌棄。過來讓媽媽看看你,你爸說你找了村裏那位藥劑師,跟對方做了一個交易?是什麼交易?”
加媽媽手摸到兒子身上,也跟著變臉:“你身上怎麼全濕透了,要死了,竟然穿著濕衣服不說,你是想生病嗎!”
生病是不管窮人還是富人都極為恐懼的事情,有時隻是淋一場雨,說不定人就能病沒了。
加媽媽丟下丈夫,騰地站起來,三兩下就把兒子扒了個精光。
加三:……你兒子好像已經十五歲了好嘛!
加媽媽看著兒子的身體忽然凝固住。
加爸也在那兒發出了憤怒的沉重呼吸聲。
“他們又打你了?”
“那老頭對你做了什麼!”
加媽媽和加爸爸同時一低一高地喊道。
加三低頭,這才發現身上的傷口都暴露了。對於加爸加媽,加三並不打算像對加奶奶一樣隱瞞,他可不是原加三,受了欺負也不說,讓兩個大人繼續鴕鳥下去。
“我從老頭那裏出來時遇到了傑羅姆,他說我偷了老頭的東西,要搜查我,還要脫我的衣服……”
“那個畜牲!”加爸爸不等兒子說完就怒不可遏地罵道:“我一定會殺了他!我一定會殺了他!”
加三看加爸的表情和赤紅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嘴上說說。這位睡在裏屋,耳朵卻每天聽著妻子在外間被人欺負毆打辱罵,那股憋屈、忿恨、想要殺人的瘋狂隻會比加三多,不會比加三少。
加媽媽深深吸氣,忍住眼淚,傑羅姆那個畜牲說那樣的話還脫兒子的衣服,想要做什麼用膝蓋都能想到。
加媽媽沒有問兒子後來遇到了什麼事情,她不敢問也不忍心問。
加媽媽回頭擦掉眼淚,抓了一條幹布和一小罐跌打藥膏和止血粉過來。
加媽媽總算給兒子留了一點臉麵,沒幫他擦身體,但加媽媽堅持給兒子上藥,把那本就不多的藥膏和止血粉全給用完了。
在給兒子上藥的途中,加媽媽發現兒子似乎並沒有遇到更糟糕的事情,心裏微微舒了口氣。
但傑羅姆已經對兒子起了心思,她又不能一直看著兒子不出門。
加媽媽咬住嘴唇,眼中射出決然的目光。
隻要等加爸爸能走路,她就趁那個畜牲來找她最放鬆的時候殺了他,然後帶著全家逃離這裏!
“快擦幹,我給你找幹衣服,我記得你爸應該還有件多餘的衣服……”加媽媽起身,故意給自己找事做。
加三看他們都沒問後來發生什麼事,頗有點無語。
這是疼愛兒子呢?還是逃避現實?
“阿爸,阿媽,我把傑羅姆那個畜牲殺了。”
而且這兩者,他都是第一次聽說,連找都不知道到哪裏找。原加三的記憶就更不用說了,那小家夥隻知道家門口那幾件事,其靈魂更在他幫其報仇後,就化作光點躲進了這具身體某個地方。
沒錯,那小家夥的靈魂沒消失,而是仍舊藏在這具身體裏,不過原加三已經徹底放棄了這具身體的控製權。
加三對自己現在的狀態也搞不太清楚,可在他沒弄明白之前,也隻能暫時這樣。
用自己的身體當一個怪老頭的實驗體,以此來換取治愈自己父親的機會。這麼純良純孝的行為當然不可能是現在的他的選擇——那又不是他親爹,而是原來那個加三。
加三原本並不想來履行這個交易,可是他穿過來時出了一點問題。
咳,當時光顧著報複了,沒怎麼注意這具新身體,結果本來就傷重至死的身體,才被他這個新靈魂帶來的能量刺激出了一點活意,又被他折騰得接近垂危。
在他再一次要去見閻羅王的時候,這老頭突然出現,問他想活還是想死。
加三想了好一會兒,到底不甘心剛得到的一條命又給他玩沒了,便回答說想活。
老頭就給他灌了瓶藥劑,他的傷勢當時就好得差不多。
可老頭隨後告訴他,說他的身體內部損傷嚴重,他不能使用過於激發他潛力的藥劑來治療他的傷勢。換言之,他的傷勢隻是表麵好了,內裏仍舊一塌糊塗,隨時都會死亡。
老頭在他暴躁得想殺人時,又告訴他,說完全不刺激身體,又能讓身體徹底複元的藥劑,他隻有一瓶。
想要得到這瓶藥劑,老頭就一個條件,那就是做他的實驗體。
如果實驗中加三死了,老頭答應會把藥劑給加三父親。
“這是一個對你來說很劃算的交易。實驗中,我使用的一些材料會對你的身體起到補充和修複作用,如果你能撐過實驗,你也用不上這瓶藥劑,那麼這瓶藥劑你就可以節省出來給你父親用。可如果你不接受實驗,你的身體會快速潰敗,就算你不再跟人幹架,好好養著,也頂多隻能再活三個月,除非你能在此期間找到比我更好的藥劑師,或者找到自然神教的教士。但是我賭你找不到,找到你也付不出讓別人治療你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