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明月照溝渠(2 / 3)

“那你的公主呢?”惰不鹹不淡地打斷了她。

巴娜一噎,努力挺直佝僂的背脊,但在惰麵前,她依舊瘦小得可憐:“公主是主子。”言下之意,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覬覦咱們騰蛇的公主!

虞子嬰看得出來巴娜是在刻意針對惰,而惰則因為她而勉強忍耐著。

要說,惰這個人真是一點都沒有長輩緣,據聞他家師傅在他小時候就常偏心無相,對他視若無睹,而她的師傅待他也是戒備而疏遠,不順眼抵觸是常事,如今,連第一次跟他見麵的巴娜亦對他有意見……

惰垂下眼睫,顯然心情並不太美好,虞子嬰知道,一旦他心情不好,他就會讓別人的心情就會更不好,果不其然,他下一句就是:“若是因為之前我出手令你在公主麵前摔了一個狗吃屎的姿勢丟了臉,看在我朋友虞子嬰的麵上,我倒是願意道歉。”

在“朋友”兩字,他語氣稍重,這擺明就是刻意在提醒虞子嬰,找邊兒站,別站錯隊,否則後果……嗬嗬。

巴娜聞言,老臉刷地一下變得黑沉僵硬,就像便秘一樣,上不了,下不去。

太不饒人了!這臭小子!

由於是巴娜先挑釁的,隻要惰不動手采取暴力,虞子嬰是不會插手的。

隻是聽到惰的這一番話後,這才恍然,為什麼巴娜一開始就會看惰不順眼,敢情症結在這裏啊。

話說這樣殘酷無情地刨一個老年人的私底,惰你這一輩子可能都得不到長輩緣了。

“巴娜婆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看巴娜被惰打擊得直接石化了,虞子嬰這才有機會轉移話題。

“我……公主!您、您剛才叫我什麼啊?!”巴娜從虞子嬰主動喊她時的尷尬神,到突然意識到一件她剛才忽略的事情後,臉瞬間變了,就跟冒犯了神靈一樣惶恐震驚。

“巴娜婆婆?”虞子嬰不解地重複了一遍。

“天啊!公主殿下,您怎麼能這樣稱呼老奴啊,騰蛇神在上,這簡直就是折煞死老奴了啊!”巴娜剛才有些恍神,再加上一開始虞子嬰也叫得不順暢,半後半截斷掉的,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竟占了公主的便宜,這簡直不磕死自己都不足以折罪啊。

說著,她便撲通一聲地跪在雪上,朝地麵猛地一磕頭,呯!那可是實打實地砸地:“求公主千萬收回!請呼喊老奴名字便可,千萬別喊老奴婆婆,老奴擔不起這罪啊!若公主不答應,老奴便……磕死在這裏!”

咦?眼前這畫風……好像哪裏不對,之前說好的悲苦淒涼的老婦人呢?眼下這個彪悍而剛強的老人家又是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虞子嬰麵部表情微僵。

“巴娜,起來。”

虞子嬰看得出來她是認真的,怕她再來一下砸成了個腦震蕩,便立即改口,並且以命令的語氣道。

她知道君權之下的忠民皆吃這一套,果然,巴娜一頓,不再往死裏磕頭了,巍巍顫顫在身子,這才從雪地裏驚喜地爬起來。

“謝公主,謝公主。”

虞子嬰並沒有回應,她麵無表情,視線隨意轉向一邊。

巴娜失落地收起臉上的笑容,知公主是對她剛才的舉動不悅,便歎息一聲:“公主,尊卑分明啊,老奴知道您自小便流露在外,這些規矩您估計不以為然,但是當初在咱們騰蛇族內,哦,不,不僅是騰蛇族,而是在這個權力社會中,它卻是不容被輕易混淆打亂的,這些事情本該老奴在您成長的時候一點一點地教導您,可惜啊……不過,如今老奴既然已經找到您了,那接下來老奴則會將咱們騰蛇族的種種習俗,公主該學習的各種禮儀……”

“巴娜,你是說,你準備跟我一起離開?”虞子嬰打斷了巴娜的絮絮叨叨,這才看向她。

“難道公主不要老奴了?”劈裏啪啦!巴娜晴天霹靂。

“不是,而是你跟著我並不方便,正巧我師傅在車矢城,你暫時跟著他待在城中比較安全。”虞子嬰解釋道。

巴娜因情緒激動,掩嘴咳了幾聲,才趕緊搖頭,急切道:“公主,老奴即使是死也要死在公主身邊,求公主不要趕老媽走,而且……巴娜雖沒有了騰蛇血脈的力量,但卻不是沒用的人……”

她似在準備講一個秘密,但因顧及惰在此,頓了一下,用餘光瞄了他一眼後,不小心看到他那含譏帶諷的冰冷眼神,又回頭看虞子嬰收到暗示並不準備退避左右,心底便開始深深憂慮了啊——咱家的公主不懂奴心,哭。

但巴娜轉念一想,假如這之後要跟在公主身邊,怕少不得要跟這個尚不知道什麼身份的男子相處,有秘密怕也是保不住,便一咬牙而出道:“老奴懂獸語!”

虞子嬰聞言,很想讓表情繼續麵難,但眼神還是忍不住飄移了。

“獸語?”是她認為的那一種嗎?

“嗯。”巴娜目光炯炯,重重頷首。

公主,咱這項技能絕對有用,請相信老奴!

惰細眯長睫,翩長的眼線斜飛入鬢,當他準備使壞時,與生俱來的媚懶怠意,便會變成一種邪妖之氣,如緋魔鬼圖騰於眼梢眼睫處塗上顏料,黛色綰傾城,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他墨玉般眼珠一轉,揮袍伸後一抓,亦不知道如何動作,便在轉瞬間抓了一隻藏在草叢中的……一條蟲子。

還沒有一根手指粗長,細細軟軟,呈肉色,身上寥寥有幾根毛粘著,兩隻小黑眼珠無辜可憐地瞪著。

“第一次聽聞有人懂獸語啊,亦不知真與假,不如用它試一試吧?”

巴娜看到惰掌手的蟲子後,頓時一臉血崩地看著惰。

虞子嬰看惰如此利落地找來實驗對象,麵攤著小臉滿意地朝他遞了一個眼神,然後卻跟小蟲子一樣睜大一雙黑漆漆的大眼,期待地盯著巴娜。

我不急,但你快一點!

巴娜快哭了:“公主,老奴懂的是獸語,你能指望一條蟲子懂語言,會不會太難為它了,它甚至連腦袋都沒有啊?”

聽到巴娜痛心疾首的話,虞子嬰絕不承認自己有一些失望……原來蟲子不行啊。

而惰這人奸臣此時卻滿滿惡意地風涼了一句:“剛才還說懂得獸語,現在倒又指責蟲子不懂語言,沒長腦子,在你家公主麵前如此推卸責任的話,未免太過份了。”

巴娜撥開掉在臉前的花白頭發,伸出一根手指抖動地指著惰,真想噴了一句:小子,尊老懂嗎?還有,都說了是獸語了,蟲子算毛線獸啊!你這個奸臣根本就是故意在公主麵前詆毀老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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