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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睡夢中怡然醒來的虞子嬰,感覺薄薄皮膚上一道時無若無的呼吸噴灑在額頭上,勾得麵部粉白絨毛癢癢地,鼻翼間彌散著令人安心的檀香,薄香潛衣,無聲誘人。
她抬眼向上一看,近在咫尺間,是無相闔目安睡的模樣。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晅兮,終不可諼兮。
平生萬種綺靡,和顏悅澤,悉堆眼角,淺淺幾筆勾勒,如菩提淨台,如夢幻泡影。
虞子嬰鼻尖堪堪險些蹭到他的下頜,他眉眼間出塵無匹,若兩山橫黛,下頷與頸間形成了一個寧謐的曲線,延伸向下,隱沒在白衣素帶之中,他雙睫如棲息的羽毛,綣繾覆下,撒下兩片淡淡的陰影,睡著時的樣子比醒來時,更令人感覺清柔頤和。
虞子嬰眸子映著燭光,圓潤黑珠子似閃了閃,她伸出一根手指,圓潤飽滿的粉紅指尖,從他淺濃正宜的眉毛劃下,沿著高挺的鼻梁,淺粉橘暈的嘴唇,微翹上的嘴角,光潔而細膩的下巴……
這張臉,或許在別人眼中是極好地相貌,但在她眼中,卻令她感到很舒服……
靜靜地頎賞了一會兒美仁兒,她便拉開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然後從他懷中躡手躡腳地爬出來,重新扯好被縟,便坐在軟塌邊,正想赤著腳下塌,卻看到在床塌旁邊的矮頭櫃上擺放著一遝幹淨的衣服,旁邊還有放著鞋襪、手套。
虞子嬰走過去捧在懷中,便轉去屏風後麵一件一件地換上,這是一身質地精細但樣式簡樸的女氏冬服。
她上身穿著一件澹澹紫紅羅短皮草褂子,毛絨絨地質地,令她雪色膚色更為亮眼,衣襟兩側有束帶鬆鬆地在胸前打了個結,餘下雙帶隨意垂下,迎風而舞。底裏一襲錦緞素靜逶迤的黑裙,間或繡著暗紅色藤爬花紋,玉頸微露。
她披散一頭黑順綢亮的長發,信步走到門口,卻看不到被她抓回來的那個人,神色一滯。
“人我已經讓狐十暫時先帶走了,這種天氣若讓她在地上睡一晚,恐怕明天真的就會成為一具屍體了,先交給他處理,等你要人的時候,我再讓他帶過來給你。”
無相就站在她身後。
虞子嬰轉過身來看著他,猶豫片刻,便道:“我想去看看老乞丐。”
“好。”無相頷首,他先是仔細上下打量了她這一身新衣服,眉眼淺淺,頤柔盛膩,似滿意了,又看了一眼槦窗外黑沉婆娑的夜色,附加了一句:“等用過晚膳後。”
他們一塊兒“暖飽”後,便相攜去了幛幛夜下佛塔,而舞樂就等在佛塔門前,像是等待多時,一看到虞子嬰趨趨而來的身影,臉就月光下煥華生豔,便乳燕投林便衝過來。
他現在的腳走路已經較之前正常多了,不仔細看,完全與正常人無幾,他看到虞子嬰時,一把將她抱進懷中,雖然舞樂身材纖細窈窕,但畢竟比虞子嬰高一個頭,他抱她時,由於彼此身高問題,他直接將她的腦袋給攬住往胸前塞,看起來沒有多少男女之間的旖旎之感,更多的是夥伴相逢時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喜悅之情。
他笑得眉眼懼彎,嗔喜地咩咩直叫:“嬰,嬰。”
連著叫了兩聲她的名字,這無一不昭顯著他歡喜的心情。
而被忽視在陰影之中的無相,麵色寡淡,明顯,無相國師的心情就像天空那黯淡的星子,被烏雲籠罩了光芒。
他覆下眼簾,暗忖——對於舞樂這種男女不設防的輕漫隨意態度,需要抄多少遍道德經才能夠改善糾正呢?
“毒解了?”
虞子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推開了他。
舞樂被推開心底小小不爽一下,但聽了她的問話,當即仰起下巴,微彎的媚眼兒飄得那叫一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