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1 / 3)

什麼?!

早先裝死的一眾被虞子嬰“刺繡”倆兒字瞬間激活,噌噌噌用同樣滑天下之大稽的目光盯著虞子嬰使勁地瞧。

——堂堂瑛皇國的長公主竟不去學那高上大的“八藝”,反而去學異域低劣人士那謀生的手段?

曾有

記載——素矜以繡,異域一婦搖曳於襟,汗津以拭。

是以許多中原著作文壇大能在多方辯證下,認定“刺繡”一技啟始於異域某一婦人之“劣拙”,後以商賈引進中原普及,為中原貧農婦人平時謀生求活手段之一。

即使“刺繡”多原發展至今,基本存在於家家戶戶方方麵麵,如衣飾、被褥、鞋麵,羅縵……不論身份高低皆有沿用,但行事“刺繡”一職的行當仍舊擺不上貴族圈內的台麵,一來是因為它來自異域,人性中的排外原則作崇,令人們很受愉悅大方地接受;二來則是行事刺繡的人群身份低微,繡品出處多是一些大字不識一個的下三等貧農婦人,而這種社會基層的人群如何能夠配得到貴族們的尊重呢?

是以,於他們而言,要精美的繡品他們可以拿錢去買,再昂貴亦無妨,卻絕不會親自去學習去模仿。

牧驪歌聽到虞子嬰要選擇“刺繡”,亦是錯愕幾分,一臉怪異。

——他倒不是覺得刺繡一項如何下三等,而是壓根兒就沒想過她竟能懂得刺繡!

“哦?”宇文清漣眯了眯眼,表情有些意外。

而宇文櫻則站在子星台上,她慣於扮演小白花,眼見如今風頭正猛,眾目睽睽之下,便有意展現自己美好的一麵博眾彩。

她一張白淨清純的小臉帶上靦腆的笑,兩頰融融,朝著虞子嬰輕聲柔語地讚歎:“想不到寶黛公主原來竟還是這麼一個深藏不露之人啊,櫻兒不才,既然寶黛公主要挑戰,不知道你打算如何比試呢?”

虞子嬰耷拉著眼皮,懶得去看她演那酸掉人大牙的戲。

“我們同繡一景,以一柱香的時間為限。”纖白一指於空氣中一劃,經緯分明,範圍切割。

“我同意。”宇文櫻頷首露出羞澀一笑,接著眨巴眨巴無邪雙眸,歪頭純美地問道:“隻是不知道寶黛公主準備要繡什麼?”

虞子嬰這才抬起眼皮,她平靜的視線飄過如龜殼斑駁的觀星台,目光一直朝遠處延伸,那從雲層穿射的光芒映照於她周圍,她一身金黃長裳如鳳麟迎風飄揚,尾端晶亮的繡片於光線中熠熠發光,鳳翱飛天,她那淡漠從容的神情仿佛脫離了凡塵肉體,飛升至九闕雲巔之上的神仙宮殿,瞰俯於那黛青浩淼的峰巒間。

時間在她靜謐探尋間,變得十分地輕,十分地緩慢,他們就像一具具傀儡的線被她拽住,周圍的人都禁不住屏息睜目,齊齊怔然地看著她。

“就繡它。”

她那寂幽高瞻遠目的神情落於有心人眼中,皆生疑惑與詫異。

——這寶黛公主好像哪裏跟原來不一樣了。

這就像同一張臉,你賦予它氣質,它就會變得美好,你賦予它猙獰,它就會變得十分醜陋,所以同一張臉,由不同人來演繹它,則能譜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當然,即使偶然碰到寶黛公主與他們認知不一樣的神情會感到詫異,但他們絕不相信寶黛公主真的會如這幅令人遐想浮篇的畫麵一樣美好。

“你……你是指那峰巒疊障……東邊那一幕?”與別人關注的方麵不同,宇文櫻一看虞子嬰所指,當即瞳孔微縮,她雙唇抿緊半晌,蠕動半晌才將嘴裏的咆哮咽下,她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斯斯文文:“……雖然範圍很廣,亦很難挑色,但既然寶黛公主有信心,那我自然沒問題。”

——你tmd沒病吧,整這麼一幅浩然磅礴的群峰風景圖,一柱香能夠嗎?光是變換的繡線就得幾百種吧!我去年買了個表!

宇文櫻快被虞子嬰的“無知”氣炸了。

宇文清漣不懂刺繡,她自然也不懂這其中有何難處,便命人下去準備她們兩人所需要的東西。

不大一會兒,便有幾名宮人齊手齊腳地搬來兩座繡架,與兩籮筐密密麻麻的繡線。

宇文清漣道:“繡圖所需要的線須由兩位公主自行挑選,請自便吧。”

宇文櫻也顧不得矜持爭取時間第一個上去,她將線一摞一摞地看過,撥來撥去,而虞子嬰則蹲在籮筐邊,將全部的繡線倒出,捋順後一摞摞擺好,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宇文櫻餘光看到虞子嬰的動作一僵,眼珠子一轉,當即一改剛才那盲目的搜尋,也學著她統統從竹編籮筐內倒出來再挑選。

宇文清漣看到宇文櫻的舉動,眸光微寒。

——真是一個蠢貨,挑選繡線的方法千萬種,偏生要去學“寶黛公主”那一種,這豈不是一開始便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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