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燕京風雲(九)(3 / 3)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某一瞬間景帝的視線就像冽冬的寒風刮掃了一眼他們兄妹相握的手,但再定晴一看,景帝的視線卻是陰晦不明地停留在“牧曉鳳”背後。

背後?牧驪歌眼角一抽,趕緊動作將“牧曉鳳”繼續朝前走的身子扯掰過來,靜立對著景帝方向。

這時四周響起一陣低嘩笑聲,顯然剛才“牧曉鳳”那不得體的行為遭到別人的嘲笑了。

在他們眼中,貴族王親無論做何事都必須優雅而從容不迫的,而不是像她這般毛毛躁躁,還需要別人糾正她的儀態行為。

其實在景帝喊“第一下”的時候,虞子嬰有一股觸電的感覺從腳底板躥上頭皮,她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所以她寧願當作耳鳴聽不見,繼續邁步,可是有牧驪歌在,顯然這種放肆不得體的形為的裝聾作啞是行不通的。

“不知道景帝還有何要事要說?”牧驪歌溫文儒雅地詢問,兩旁侍衛舉來大傘替他們遮蔭。

其它人亦一樣奇怪而揣猜萬千地看向景帝。

“從剛才開始,寶黛公主便一直低著頭,寡人隻是好奇,她的那張臉是不是不便見人?”從那張陰柔薄唇吐露的字眼使其它人都一驚。

景帝陛下……這是準備對瑛皇國的寶黛公主進行單獨試閱?

虞子嬰的心再次“咯噔”一聲,總覺得哪裏出問題了,可一時又察覺不出問題出在哪裏,她回話道:“這張臉曉鳳以為景帝陛下早已看厭惡了,所以才會一直低頭。”

當初牧曉鳳被還是青衣侯時的景帝毀了兩國聯姻強行攆出燕京的事情,雖然知道的人並不多,但住在燕京的中央官員多少還是有所耳聞,眼下一聽便清楚她這話是出自何緣由。

“子非吾,焉知寡人此時會是厭惡呢,寶黛公主難道沒聽過,此一時彼一時嗎?”景帝鳳眸斜佻,忽明忽暗的幽光似川凝凍靄,鷺渚冬晚,觸之心寒。

——這是強硬著要看臉的節奏!

牧驪歌考慮了一下,直覺沒有什麼問題,便使了一個眼神給虞子嬰。

抬臉,讓景帝看一看。

——這是準備賣妹求榮的節奏!

虞子嬰臉一黑。

她知道眼下情況再繼續拖延就算無事亦會令人生出懷疑,她暗吸了一口氣,便一股作氣大大方方地抬起“牧曉鳳”那張豔陽般豐姿冶麗的臉,基於某作考慮,她甚至抬過頭,細白的下頜高高揚起,就像一隻驕傲向眾人展示一身漂亮耀眼羽翎的孔雀。

她依舊避開了與景帝對視,但她能感受到景帝的目光就像一把淬雪寒刃在她嬌嫩的肌膚上一寸一寸地來回切割著,就像是要將她的人支離破碎,又似想要剝割開她的皮肉,將她的心髒掏出來瞧一瞧。

虞子嬰垂落袖袍下的指尖緊了緊,不等景帝給出評語,她便朝牧驪歌道:“皇兄,我不舒服,剛才曬得難過……”

牧驪歌蹙眉,迅速上前將掌心撫於她額頭,發現的確燙得厲害,便再次跟景帝請辭,景帝嘴角擒著一抹冰冷雪花,緩緩收回視線,麵無任何波瀾地將視線停在一處空氣,隨意道:“入席吧。”

那口語十分淺淡無謂,這令周遭一直緊攥著心髒的眾人方鬆了一口氣。

各國一直虎視眈眈著朝淵國景帝的側塌之位,眼看這瑛皇國兩兄妹於殿前耽擱的時候尤其多,甚至景帝還主動留下寶黛公主進行閱容,所幸最後不了了之,但亦讓他們都捏了一把冷汗。

瑛皇國兄妹返回席位的時候,正好遇到鬼蜮國的使臣帶著羅刹公主一道朝景帝高台而去。

怒目不斜視,幡旗獵獵作響,帶起一陣熱氣微風,勾起他萬千瀟灑不羈的發絲飛舞,繞在袍角邊簌簌一轉,襯著一身碧青敞襟水杉,冠玉逸風麵容,當真是走風流輕恣意,惹得眾女亦忍不住浮想聯翩,粉陀迷醉。

肖寶音穿著一身嫩粉荷瓣束高腰襦長裙,肩披鏽紋短衣,她跟在怒身後,與一群戴著鬼麵具的高大煞氣侍衛緩步而行。

雙方交錯而行時,似不曾相識,眼神沒有任何交流。

隻是虞子嬰跟怒相錯而過時,而隱於袖袍下微微蜷縮著纖白五指,倏地被一道炙熱溫度、指腹帶著薄繭的粗糲大掌重重地包裹住,一東一西當兩人距離逐漸拉遠時,那牽扯相連的部位,一根一根似不舍地緩慢從指尖流逝,餘溫尤存,令人心悸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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