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遭遇鹿巫老嫗(2 / 3)

然而,虞子嬰卻麵似雪覆幽幽,額上不見任何汗漬,身上衣飾都泛著從骨肌血血脈透出的冰涼寒鎮之氣,不見對熱氣有任何影響,怒即使覆了一層罡氣亦做不到她如此,是以頓感詫異。

但顯然此時他亦不便多作詢問,隻是垂落黑繎繡龍袖袍,古銅色貼握於那一截雪白,幾近無縫地貼近她,用那火熱的身軀似饑渴般從她身上汲取涼意來緩和周遭空氣。

兩人朝內腹而去,一路走來隻歎大自然鬼斧神工,將岩洞雕刻成各種奇峰異石,在洞穴入口,天然的焰流居然衝刷出一條深達千尺的溝壑,十分險惡,洞府內十分寂靜,唯有不斷叮叮咚咚的滴水聲進入耳膜。

洞穴兩旁隨處可見一種透亮的楔形岩石,仿佛一簇簇利劍,劍鋒似乎被打磨的異常光亮,透露著陣陣殺氣。洞內光線被岩壁反射,一切都浸潤在一片火紅之中,從溝壑之中騰起的硫磺味的煙氣,騰騰變幻萬千,映著倒垂的鍾乳石筍,景色十分美妙,如果不是洞內成堆成山的屍骸被削了肉剔了骨,扔至一旁,說是洞天福地也不為過。

虞子嬰視線瞄了一眼那此屍骸,與淺灘的相差無幾,她心中疑惑愈深。

終於走到前端便是一座無頂地基石砌的地宮,它如巨獸的咽喉嵌入地穴焰熔洞內,唯那一片灰黑冰冷異於四周絢麗火紅色調。

此地宮看似修建了一些年頭,色淡呈古樸之大氣,九階闊橫階,每層有出簷鬥拱,工精,紋飾華麗,兩柱浮屠塔,兩盆架起燒得劈裏啪啦的火盆……

其後是約一丈的石壘砌的寬大高台,卻無攀行的階梯,隻是中間挖空了一個六芒星空心,裏麵填滿正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有一人,正動作利索地用剔骨刀將一具具屍體最肥美部位的肉割下,再扔進那冒著泡熱氣騰騰的六芒星空心內,他腳下端有一個木質加鐵器輔助材質製作的機栝,箜樋撞擊響動,管道前端便發出一陣似鳴氣笛的聲音。

隻見那肉一扔進那六芒星空心的鍋中,似先用從壁間射出的石槌一遍輾成碎肉,血流至一個洞內,肉則落入另一個洞內,一陣劈裏啪啦然後一番不明所以的運作之後,前端一個圓池中便流出一滴一滴煉製出的黃油水,那是——屍油。

虞子嬰一愣。

腦中驀地似什麼炸開一樣,她瞳仁縮了縮,前緒後想此刻皆似撥開霧雲,一通則全通了。

如那成群撲湧而出的禿頭斑梟,那以屍骸砌建而成的榕宅,那不覺已蓄了一池的血水,淺灘上堆累堆積的遍地的無肉骨骸……一切皆是來源於此。

——拿滿城的人命來製油,當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虞子嬰嘴角冷冷一曬,她抬目一看,高台之上的那人已近遲暮年歲,他不高,加上此刻佝僂著身軀,就像一隻蒼老的猿猴,他低垂著腦袋,神色麻木不仁,麵目蒼老溝壑重重,無眉亦毛無頭發,光溜溜的腦門泛著一層油光,一雙被厚重眼皮遮掩的眼睛細小拉長,臉幹癟瘦小,唯有那鼻頭很大,他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灰色大袍,袍用一條蛇皮束綁著,蛇帶上則點綴著吊掛著許多骨頭裝飾。

他對他們的到來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就像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內,外界一慨不管,麻木僵硬地重複一個動作——割肉,扔屍。

這時,從怒身上驀地暴發一種難以抑製的衝動,那不穩定的氣壓一時如重山壓頂,一時如冰封千裏破浪海濤,虞子嬰從沉思中回了回神。

她一眼看去,看怒咬緊牙遭,額上滲出一層冰冷,似正在極力壓製擬痛似喜似興奮又似緊張複雜而扭曲的神情,驀然想過他之前所說,他是看到一些刺激的畫麵才會撲騰進血池中憋著。

原來他說的是這一茬啊……虞子嬰感受到四周那濃厚的腥臭空氣撲鼻,到底是影響了人的心情,便一撣袖袍,手如猝電伸他腹肋骨三寸處,於後背肩胛一寸,脊椎上一指寬處指按。

怒一震,臉色改了改,努力維持常色,看著她深深地,啞著聲音低沉問道:“我好像嗅不到味道了。”

不是問你做了什麼,亦不是問你為何要這麼做,而是直接闡述他得到的結論。

這是信任亦或是放縱呢?亦或兩者皆有吧。

“嗯,與其憋著不呼吸,還不如嗅不到。”虞子嬰收聲,照模子在自己身上施按了一遍。

果然聞不到怒的心情恢複了許多,他勾了勾唇,抱臂偏頭,用手肘處頂了頂虞子嬰,擠眉弄眼道:“你倒是對我越來越關心了,想當初……”

“腳不痛了?”

怒被她打斷呃了一聲,卻眼眸一轉,濯濯生璨,似明月映輝:“痛啊,可看著你就不痛了,也不知道你給我下了什麼迷魂藥,我——”

虞子嬰再次打斷:“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話吧?虛假的話說久了,連自己都辨不清真假了,所以,謹言慎行。”。

或許心境不同了,亦或者是這一番與她相伴相隨的境遇令怒對自己多了之前未有的信心,他此刻倒是不氣亦不願再沉默了,他伸手按了按心口,雖依舊帶著那春闌水澤輕浮之色,但那雙眼睛卻是灼灼專注:“我摸了心口的,它告訴我,我說的全是發自肺腑,雖習慣了隨便,但人與人到底是不同的,與別人說是隨口習慣,但對你,我自問已經用盡了認真。”

虞子嬰窒了一下,卻沒有回應,因為她似感應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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