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她不再是玄嬰(1 / 2)

“這樣的你……讓我感到自豪!”

一番完全沒有經過思想過濾的話,經玄嬰嘴裏說出,沒有了往日那般帶著某種深沉暗示性的刻意溫柔,反而帶著些許淡漠到冰冷的真實性情。

有時候,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即使有時候能用假的演繹出以假亂真的把戲,但它始終是假的,它能夠巧妙地勾出別人心中最癢的渴望,但卻沒有辦法用假意來填補那種癢意騷動的空缺。

然而此刻的她是真實的,真實得……觸手可及……

嫉妒聞言,驀地一震。

然後,他伸出一雙麻木灌鉛的手臂,一攬,便緊緊地抱住了她。

從她身上過渡而來的溫涼的體溫無法令他徹底溫暖,但是那種能夠融化堅硬的柔軟身軀依舊能夠讓他感到一種被填滿的滿足,就像被人從冰窟內將他濕淋淋地撈了起來,那顆被剜掉的心髒部位,與她貼得很久,在感受到她跳動的心髒搏動時,像是空洞的地方與之共享,也重新恢複的噗通噗通噗通的心跳,那被凝固的血脈也潺潺開始流動……

懷中是他熟悉的人,熟悉的體香味道,熟悉的相擁,一如在馬車上的每一夜,她都會像現在一樣微縮著嬌小的身子,如剛出生帶著絨毛無害的小貓咪般偎依進他懷中,雙臂自然搭拉在他腰間,以她的體溫來燙貼趨散他一身的孤寂荒蕪。

“為……我自豪?”

“嗯。為你自豪,也為你驕傲!”玄嬰想給他勇氣去戰勝心中的恐懼,她知道巧用言語亦能給一個脆弱得幾乎崩潰的人產生一種縱橫捭闔的力量,她道:“仗著自身的力量殺人或傷害別人的人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像地痞流氓他們亦能夠做得到,但能夠運用自已的全部力量去保護重要的人,敢勇於麵對恐懼的事物而不退縮,也才是最厲害的地方。”

她推開他,讓他把頭抬起來,然後深深地看進他的眼睛裏麵,一雙黑瞳如墨色浸染,泛出一層淡淡攝人心神的流光色澤。

“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在你身邊,你何懼之有?”她伸出手細致地摩挲著他冰冷而僵硬的麵部輪廓,像是要用指尖那僅存的些許餘溫,來暖化他麵上的霜寒恐怖之色。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這句話就像開啟了某個早已決堤快噴湧而出的閘口,嫉妒那一刻的表情很亂,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像結冰的潮在霧夜中泛著光,受驚似地猛地推開了她,踉蹌地站了起來。

但是玄嬰那因為他的動手而驟然黯下的目光,卻像魔咒一般將他欲轉身逃離的身形牢牢定住在原地。

隔了一段距離,他這才清清楚楚地看清她此刻的慘境,看著她那一身因為想保護他而變得傷痕累累的身體,那散落於地的黑闊長袖似折翼的蝴蝶,被劃破一條長長的口子,她身上的每一道血痕,都是在跟他敘述著一件事情……他對她來說很重要,那從身體內流出浸入土地的暗紅血色,都是在跟他表白一件事情……她想要好好地保護他……

而他呢,他究竟在做些什麼?

一個人害怕地躲在暗處,一個人逃避地置身事外,一個人完好無缺地站在她麵前,一個人……但是,她不但沒有對他懦弱行徑進行指責,沒有加以埋怨失望,反而還以他為豪,還會覺得他在那一刻是勇敢的……

嫉眼中清晰地映著玄嬰的身影,這是一雙漂亮但是呆滯了的眼睛,沒有光彩的瞳仁,一動不動。

不!他一定都不勇敢,他知道的,他就是跟孟素戔所說的那一隻隻敢躲在暗處詛咒嫉恨別人的老鼠……

他掉轉頭,看著青煙霧撩間若隱若現的那道飄渺似冰雪之穀,不染纖塵的身影,眼球有些渾濁,布滿蜘蛛血肉,精致得無可挑剔的麵龐隻剩一片麻木與空洞,白皙得過分的肌膚在瀑布黑發映襯下似無血色,少年那隻碧綠如寶石的眸,透露著看不清的情愫,非喜非怒,而是更接近於空蕪。

但是,他卻不知道,即使是一隻低劣肮髒的老鼠……亦是有逆鱗的!

以前他孤孑一人,他什麼都沒有,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值得珍惜的東西甚至沒有自我,隻是從這一刻開始,這個叫玄嬰的女人——就是他的逆鱗!

或許是當心中藏了一個人,有了一樣想傾盡一切保護的東西的時候,他身上便會被賦予了一種力量,那就是叫作——無畏!

他搖晃著步履,如舞伶般忽閃,忽現的詭異節奏,四周的空氣壓抑而顫悚,像是墜入零度之下般寒冷刺骨,長長的血之亡鐮刀拖曳在身後,與地麵沙礫碎石摩擦間發出哢哢哢的聲音……

這時感受到他身上那沉重沉潛的肅殺之氣,原本停滯的“陣人”開始抖摟著身上的塵土,開始準備清剿闖入的匪類,然而下一瞬間,卻發現目標不見了,但見嫉似浮光掠影般消失在原地,再現時,已身如矯猿,朝後翻空一轉,便蹬身如箭,拖著布滿煞冷猩光的血之芒鐮刀,朝著城樓之上的孟素戔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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