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踏入預感就應驗了。
被吹散的紫霧恰巧是遮掩了色彩最濃厚的部分,鄭宇森跨過最後一步台階,來到一處大盤石上,盤石一尾截接壁,前端懸空,朝前一望,是二條斜上懸吊的鐵木橋,約上百米長,它一條直接入半空另一個巨大盤石平台,另一條則直通地麵。
巨大盤石平台,搭建了一個鞘直黑巍巍的尖塔建築,從建築四麵懸延著數百條黑粗鐵索,那資態如若一尊魔神張開那豐滿巨翼,將整座翡翠城籠罩掌控於他指縫之中。七寶尖塔前有一個特製高大的青銅銅製溶爐,高約數米,徑口約十數米,粗略一估計約上百人亦不一定圍攏得起來,在青銅溶爐徑口處搭建了一個方台,從四麵拾梯而上,溶鼎方台之上有十數名黑甲軍押捆綁著許多普通人站在上麵。
而石盤下方則修建著一個灰黑方石建造的大型廣場,廣場邊緣有十數階台階陷下,台階上站滿了人,而台階底端,廣場之上則有兩個人正在拚死搏鬥。
一個高瘦男子,一個粗膀大漢,最終高瘦男子輸了,場中一名黑甲軍當即朝著七寶高塔前揮棋示意,他左右晃三人,便收棋,而青銅溶爐前的士兵看到信號,便冷麵揮手,他們便將那些哀哭求饒,驚慌失措的人一個個朝著那火光流瑩的溶爐中踢丟人。
“啊——救我啊——”人剛被丟進那咕嘟冒泡的溶岩是不會立即死去,就在身體冒煙,皮膚,肉,骨,慢慢被灼傷,融化的過程中卻十分痛苦,耳畔隻覺慘叫連連。
鄭宇森隻覺隔著那麼遠都聞到空氣中飄來的那一股人肉熟透,繼而焦臭油脂的味道,頓時胃中一翻騰,便轉身俯下身子,猛吐了出來。
這些人……太,太殘忍了!他們這究竟是在玩什麼啊!
——玩命。
虞子嬰緊了緊眉心,耳邊不斷傳來的嘔吐聲,竟比那些慘叫鬧騰更糟心,她屏息,走到鄭宇森身邊,伸手迅速按住他躬起的背脊某處,他的不住嘔吐聲終於緩和下來了。
“記住我之前的叮囑,別說話,隻需要安靜地配合我。”
虞子嬰低沉交待一句,便徑直走下吊橋,隨著各種雜音喧騰聲環繞響起,她已經來到了鬥場,鬥場石階上用鐵欄杆圍了一圈,鐵欄杆外站著各色人員,有武林人士高官貴族,甚至還有武林泰鬥,唯獨缺了無城中平民百姓,此刻他們皆矚目縝縝地俯視著下方比鬥。
而下方鬥場剛才那一局比試完了,就換成了一個高愈二米,肌肉發達的漢子跟一個穿得很風騷暴露的娘們兒之間的鬥角。
“押注,十人起叫注!此局是翡翠之城的黑霸對戰外來者錦瑟妖女。”鬥角場正前方,一個圓柱上一個戴著圓帽,一臉米勒佛似圓潤中年男子,他手中揮著一支棋子,高聲叫喊。
諾大的廣場霎時安靜了下來,鐵欄杆外圍的人都緊張竊竊私語,一聲無形的壓力籠罩在他們身上。
“你準備押誰贏?”
在隆隆粗嘎低沉的男色中,突然響起一道珠迸玉碎,幹淨稚清的聲音,不少人驚鄂探去,其中一名高大黝黑的男子,他梳著一尾蠍尾發辮的男子轉過頭來。
他內穿著一件無袖緊身紫色單衣,肩披一件黑色雲紋寬袍,額綁一圈護額,那張略顯陰沉,尖銳的麵目犀利射向虞子嬰。
一頭烏黑柔順的頭發,雪白精致的小臉蛋,兩隻圓轆轆的大眼像小貓一樣睜著……男子表情愣了一下,接著伸指撫唇,看著虞子嬰笑得飽含深意:“哪裏來得這麼嫩的小貓啊,難不成是南風館新入貨的不成?”
可惡!竟敢侮辱師叔是……那些地方出來的?!鄭宇森狠厲地瞪著那蠍尾男子,他這次腦袋倒是轉得快,一看那男人猥瑣的表情,即使不清楚南風館具體是幹嘛的,也知道鐵定不是什麼樣的好地方!
“與其在這裏研究我是從哪裏來的,我建議你利用這些時間來更深入地研究一下,你們這一座城的人能夠被玩多久才會死絕。”虞子嬰無動於衷,僅“真誠”地提議了一句。
噗——蠍尾男子的戲謔表情瞬間被秒殺了,他伸手擋下四周圍攏過來的人,陰冷下棱角分明的麵容,湊近她麵目:“小妞,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知道都不知道你是誰,我又怎麼會知道你是誰?”虞子嬰似有些訝異地反問道,但那雙貓型幽瞳卻帶著一種鄙視情緒。
尾蠍男子臉倏地黑得更厲害了,他繃不住那嚴厲拷打的表情,額角青筋突起,怒啐道:“靠!哪裏來的小屁孩啊,專門跑來跟老子抬扛的是不是?”
一旁的鄭宇森聞言,麵目依舊嚴肅,卻忍不住在心底捶地哄堂大笑,想跟他那思路奇葩的師叔好好溝通,除非你順著她的思路走,否則隻會一頭撞壁,然後撞個滿頭包的挫敗感。
“我不是來抬扛,而是來跟你交易情報的,這一局就當作我免費贈送的。”
虞子嬰轉頭俯視向下方,那押注的一男一女,突然道:“買那個女人贏。”
“嗬?”蠍尾男子突地譏笑一聲,忍耐地揉了揉眼角,道:“你知不知道下麵那個男人是誰啊?你覺得他會輸?”
“連你都不知道……”
眼看這不知打哪兒蹦出來的臭屁小孩又要嗆那句“你都不知道他是誰,我又怎麼會知道他是誰”岐齊趕緊伸手:“算了,老子是瘋了才跟你這麼一個小屁孩研究這個,我跟你說……”
“押注完畢了,爺。”岐齊旁邊一瓢頭壯漢一驚,趕緊道。
“什麼?”岐齊獰眉橫掃過去:“誰跟你說爺要改投注了,爺我就押黑霸贏!”
場中隨著禮號嗚響,黑霸與錦瑟兩人瞬間便交上了手……
“你竟放棄贏?”虞子嬰用一種驚歎的目光,冷冷地看向岐齊。
岐齊卻因為她的語氣,跟她的話直接氣笑了:“小妞,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能站在這裏,但既然能脫離被當成牲口作為賭注拖到溶爐那邊展示,這就表示你還是有些本事的,但是在這翡翠城,別太拿自個兒當個事兒,因為在許多強者眼裏,你就是個屁!不,瞧你這小嫩樣兒,估計連個屁都不是!”
翡翠城每日來往多少武林人士,黑道白道皆人,無論是圈中轟動的高手還是野中有權有勢的人,他自味都看過不少,可從來還沒有見過像她這種,完全能無視別人,狂妄到一種不可思議境界的人。
他這話算是完全不留情麵地直接嗆聲,再配合他那一張陰森凶狠的麵容,若是一般小女孩或是少女,恐怕早就嚇哭了,就算是有此江湖經曆的女俠,那些個毒寡婦們,此刻估計也會氣得臉紅耳赤,對他怒目而視。
然而虞子嬰卻始終很平靜,那種平靜並不是刻意的忍耐,而真正從內永不將他的話放進眼裏,岐齊凝眸深深地打量著她,而又因為這種平靜令岐齊莫名有些不安,就好像他真的做錯了什麼重要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