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鄭、大、哥……”
朱錦娘側身嘔出一口夾帶著內髒碎片的烏紅色血,當她看到跌落於她側邊的焦黑殘軀一截,想到剛才眼前的一幕,隻覺整個胃部翻天倒海,再度嘔吐出來一堆穢物,直到再也無任何酸水可吐之時,她方整個人無力地倒在街道之上,眼神一瞬不眨地,悲傷煥散地盯著城主府。
“宇、森……”
那仿佛獨樹一幟高聳,代表著整座嬰落城意誌與輝煌的城主府,如今已被大火徹底包圍點燃,火舌如龍直搖而上。
“尊上都市之最強紈絝!”
兌二在前打掩護,而乾一則帶著無相躲避危險,一路相護著離城,然而卻不知道是不是上方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相較其它人所承受的風險,他們簡直是一路避著那些兜頭砸落的霹靂彈而逃,無論是速度或需要提防謹慎方向皆需要耗費大量精神,是以根本沒離開多遠距離。
乾一心中一片焦灼擔忱,難道今日他們當真是離不開了?!
不!無論如何,即使要犧牲他等全部,亦要護得尊上安穩無虞撤離此處!
乾一再次從脖子處掏出那根細如手指般長短的銀笛,仰天一吹,一長一短,聲波圈圈蕩漾開去,當即那些正與影子部隊戰鬥的白衣人一怔,側耳一瞬,便迅速收兵鳴笛,從四麵八方彙集為整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而來。
那廂原本以後終於逃出城主府=逃出生天的武林人士與一眾城中士兵,尚來不及興慶不已,卻不料一出來麵對的又是另一番令人魂飛魄散的地獄場景,隻見滿城的普通老百姓尖叫著四處逃躥躲匿,孩子的哭叫聲,大人的恐懼慘叫,街道彙成小溪的血,到處倒落的屍首……
黑夜之中,一輪圓月高掛於空,映撒落四周,無論是在空曠的街道,狹窄的小巷子,林立的店鋪內,房簷上——隻見滿城上下裏外全是黑色的影子部隊飛躍,奔走交相殺人的場景,他們手法利落地收割著滿城的人頭,一開始原本還有一小隊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白衣勁衣衛與他們相抗衡,雖然白衣人人數明顯寡不敵眾,但勝在他們藝高一籌,倒也打得不相伯仲,但隨著他們莫名地開始而來,又突兀地結束離開,這場災劫便直麵地洶湧而來了……
無相長身玉立於饕餮長街之上,他遙望一片幽墨藍色夜幕天空,皓月皎潔,那如乘於孔明燈上的影子部隊猶如踏風破浪而來的海盜,窮凶極惡。
他眉目沉潛,心卻好像被拴了塊石頭似地直沉下去:“數萬人的城池便是這樣就要毀了嗎?”
眼看著城主府已毀成一片渣,根本不值得再投入心機,他們便將鎖鏈從下方收起,扔給另一頂孔明燈,一頂接著一頂綁好,便從單個連接成了一個整體,再次點燃霹靂彈的火星,專門擲於那暴露於外的人群。
天空之上接著惡意滿滿地開始了第二波轟炸,這一次他們並沒有用第一次那種如篩子一樣密密地向大地飛撒而來,而是如逗被圍困在甕內的困獸,看他們如何掙紮,如何恐懼,如何跪地向他們異域求饒。
“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異域畜生!”有人指天怒罵一聲,卻在下一秒後被炸得個粉碎,屍骨無存。
一切發生得這樣突然和意外,他們感覺到一種從末有過無力,他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憐的小紙,被暴風雨隨便吹打和蹂躪,卻毫無反抗的能力。
“哈哈哈——中原狗,瞧瞧這群中原狗嚇得嗷嗷直叫呢~”
“喲,被炸得粉碎了,喲呼~~”
“嘿嘿,下一次朝誰身上投呢,幹脆朝那些女的身上扔,嚇得這些中原母狗一個二個屁股尿流~哈哈哈——”
空曠的上空各種奚落,侮辱,帶著各種鬼哭鬼叫的怪異中原音調的聲音,此起彼伏地落下,深夜寂靜無聲,唯有他們的聲音帶著低俗意味幾乎響徹整個城。
而下方耳力甚好的武林人士則全身由一開始因為害怕而小幅度的顫抖,變成最後氣憤恨得咬牙赤目的激烈顫抖,他們氣得心尖發抖,渾身的血管都要爆炸開來。
姬三為人衝動,但此刻因為易大哥的安危全係於她一人身上,她不敢輕易妄動,隻恨得上下兩排銀牙搓得咯吱咯吱怪響,這群該死的異域牲口!
而易池滿腹的苦楚與無能為力,到頭來,化作了一股怨憤,在胸中升騰數字武俠。
就在眾人已經氣得準備舍身成仁,與那群異域蠻子拚了這條命時,天空突然飄落一片鵝絮般的雪花,無相羽睫一顫,不經意朝手背上看去,隻覺一股涼意飄來,周圍激動得一身血氣沸騰的人亦隻覺一陣寒意不知道從何處如霧如煙般拂來,涼卻了他們一身火熱忿恨。
隆冬的月亮,又清又冷,從西麵瀉下冰一樣的銀輝,上空的叫罵與侮辱漸消彌停,因為無論是上空亦或是下方的人都覺驚異,分明是晴朗無月的夜空,竟在這種時候下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稀疏,精晰,眾人突聞一陣悉窣聲響,詫異齊齊朝一個方向共周望去
塔,塔,塔,節奏鮮明,若耳力甚佳的人必能聽出,在轟燃成災的城主府內傳來一道穩鍵,且每次踏落間隔時間皆相同的腳步聲。
呯!一聲重擊石碎轟落的聲音響起,眾人被遽然嚇了一跳,眼珠子圓得溜圓。但見那被牆石壓軋倒塌的城主府大門,竟被人一腳給蹦開了,那蹦飛的石子滴瀝瀝地滾的到處都是。
在熊熊大火的背影當中,有一道背光的身影沿著城主府的階梯一步,接著一步,緩慢而穩鍵而來,她背對著火光灼眼的城主府,如遊庭信步,輕鬆自如抱著一個人。
即使沒有看到臉,他們依舊辨認得出那該是一名小女孩,那清晰映出分的身材輪廓簡直嬌小得令人憐愛擔憂,特別是看著她竟徒手抱著一個比她還要高上許多,還要健壯許多的男子之時……
竟有一種三觀崩壞的錯覺,不得不說,眼前的畫麵十分令人震驚,他們一個個都驚奇得像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
一腳踹飛石牆,徒手抱著一個成年男子……這妹紙竟是一個怪力娃娃?!
“是她……”
羅平手中長弓險些掉落,他盯著那道嬌小的身影,滿目驚愕。
是她?姬三與易池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很想接一句——是她,那她又是誰啊?
朱錦娘在地麵歇了好一會兒,倒是緩了不少,她額前的血染入眼睛,令她不適合地眨動好幾下,才勉強認出那道身影,幹澀的嗓音帶著意外:“小、小妹妹?”
什麼?什麼小妹妹?有耳聽的武林人士都奇了怪了,驚了奇了。
那嬌小的身影拖過一層一層,一疊一疊的陰影覆蓋,最後一寸一寸地展露了其真實麵目。
她身板嬌小,特別是經由她公主抱的那名身材修長的男子相比,她個頭顯得令人擔憂,她小腦袋上戴了一頂兔毛帽子,怎麼看怎麼漂亮而可愛,那一頭如墨的青絲仿佛根根充滿了力量般靜謐垂落,穿上繡著紫蝶簇錦花的窄袖短襦衫,外罩一件厚實白絨雪熊皮,一條碧玉環琅掛在頸間,步履之間那碧透色澤若隱若現,赫然是是個粉雕玉徹的瓷娃娃。
片片若櫻花瓣的雪花隨著輕風紛紛揚揚地飄落,似一場浪漫而唯美的櫻花雨。飄落在地麵,也落那道小小身影的發間、衣上,為她無聲地舞動著,一雙似琉璃漆黑的貓眸安安靜靜地望著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