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十裏紅錦,還一夙願(3 / 3)

看城樓下的貧民已經驚喜得失了形,但虞子嬰卻依舊波瀾不驚,她一指倏地彈於腰間長臂間的麻穴,趁青衣侯戒備鬆懈那一刻,裙翻如波濤急退幾步,眸光黯沉地看著他:“這場賭約輸後要履行的東西,你似乎省略了很多——”

“那你想怎麼樣?”

青衣侯長臂攏雲袖,將那隻微麻的手臂負於身後,盯著虞子嬰的目光似要在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依照約定你需要吹鑼打鼓,十裏紅錦,歡騰出城迎接。”虞子嬰狀似無意拂過袖口,彈了彈灰塵。

得知同心蠱無法成為她製約青衣侯的手段後,虞子嬰便失去了留在青衣侯身邊的信心,若讓他發現事實,即使她死了,他亦不會有事的話,他或許會是第一個動手殺了她的人。

她不敢拿命去賭,即使他現在根本不知道,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牆,她不想再留在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人身邊。

況且她還需要去各地準備九件至陽的物件,進行五行七星轉運陣再借一次運才行。

看著虞子嬰寸步不讓的堅定目光,青衣侯突地獰笑一聲,聲喝如雷鳴,驚空遏雲:“去準備!”

虞子嬰順著他的視線瞥向下方的胡萊、雷煊他們,隻見眾人視線眈眈看來,或明或暗,或隱或顯,無一不是非常好奇,無一不是非常火熱!

他們的話並無刻意消音壓低,是以城樓下的人都無一不將其收入耳底。

由於城主府的儲物樓台經地震塌陷了一部分,所以胡萊他們召集人員一方麵收撿殘石,一方麵從石塊下麵尋找所需飾物器具,整整花了一個時辰才將東西全部搬齊。

城主府的禮人則連忙準備從城內鋪陣紅腥地毯,如十裏紅蓮綻放,他們於城牆吊掛處張燈結彩,那喜慶的琉璃蓮型燈籠盞盞高懸,累累若銀花千炬簇蓮紅,城門兩排尚處於驚悸的樂師拿著“金、貝、絲、竹、匏、革、牙、角”等樂器排列整齊隊形,但私底手腳都直哆嗦。

看著被盛裝豔抹的城門口,看著喜慶明亮的城樓,這些虞子嬰並不十分在意,她在意的隻是想為難青衣侯!

當樂聲如潮迷迷響起的時候,正巧從昏暗墨藍色雲霞裏矗起一道細細的拋物線

,它如焰火一般鮮豔,霞光盡染無餘,包括那輕舒漫卷的雲朵。

天地仿佛被瞬間喚醒,將一切光明照耀至眾人眼前,刹那間,它發出奪日的光亮,強烈的陽光,射得人睜不開眼民國之風流人物。他們噓眯起眼睛,恍惚地看著太陽升起的那片無垠廣闊的荒野,它似被鍍上一層耀眼的金邊,如此活躍,如此生動而震撼。

——活著,原來如此美好,那一刻,他們忍不住熱淚盈淚。

此時此刻,他們倒不是為了青衣侯的那一道命令,便開始了熱情演奏,那低低靡靡之間,頃刻間變成了喜悅、重獲新生,激昂迫切,雖然了弄巧精致之感,但卻融滿了各種迸射的高亢情緒,眾人忍不住紛紛露出了笑容。

一片廢墟之前,紅日冉冉上升,光照雲海,五彩紛披,燦若錦繡。

恰好有一股勁的山風吹來,雲煙四散,一片霞光七彩絢麗光彩中,萬物瞬息萬變,猶如織錦上麵的裝飾圖案,這樣的景色霞光下,有一道猶如貫日長虹,流淌粲然天色的修長濯濯身影猶如亙古不變的山嶽雪峰矗立,他背負著萬千光彩,緩緩朝著她伸出一隻手。

墨發飛舞颯颯,衣衫雍容瀚逸,容姿冷豔若水仙如魔蠱惑。

一陣陣涼爽的晨風迎麵撲來,撩起了虞子嬰的縷縷黑發,她呼吸微滯,隻覺眼前這一幕的畫麵是如此熟悉。

虞子嬰恍然想起了宇文傻胖在臨死前,亦是在一片盛陽的廢墟城池之中,虛弱絕望,卻渴望酸澀地盯著一個修長冷魅妖嬈的孔雀綠袍男子,眉骨舒展愉悅頎然地抱著一個嬌美似仙的粉衣少女。

當時傻胖想著:若有那麼一個人能夠愛我如寶,珍我如眼珠,那便是死我也知足了……

耳畔流縈著她臨死前那遺憾悲涼的話語,虞子嬰卻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股衝動,她迎著熱烈得灼眼的陽光,無視那伸出的玉白手掌,飛身衝進了他揣溢冷香的懷中。

而青衣侯一愣,隻覺心口忽地一跳,雙臂微僵,遲疑一瞬同,卻伸臂將她抱了起來。

明媚而瑰麗光線下,他那張令人屏息的絕魅沉寂麵容永雋地落入了她的瞳孔內,彌漫的陽光似柔化了他的冷硬麵部輪廓,亦軟化了他眼底的冰霜之氣。

“在虞城的時候,你殺了我一次,但在現在……我才真正重生了。”虞子嬰認真地對著他道。

青衣侯薄薄的兩邊嘴唇輕抿,手臂徒然收緊,語氣很重:“本侯——我……絕不會再傷害你的。”

虞子嬰看著他那雙鐵灰瞳仁,臉上的表情寸寸凝固。

看到她震驚的模樣,似不願看到那雙烏黑雙眸露出絲毫的不信任感,青衣侯忍不住按下她的腦袋貼在心房處,眉頭執拗緊縮,背脊緊繃拉伸,悶悶如雷的聲音在她耳膜響起:“倒是輕了不少,看來將你扔出城減肥,還是有成效的。”

虞子嬰咬咬牙,嘴角一抽。

下一刻,她隻覺得身子拔地而起,她透過他遮擋的臂間,看到離地麵越來越遠,看到那些貧民一臉頎喜地入城,看到易池他們怔怔地仰頭盯著他們。

不由得亦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或許是不常笑,麵部肌肉不太協調,但這並不影響她此刻的心情。

城主府的遊幽環廊間,龍嫿嫿盯著城門方向,水眸流轉,宛若淒蝶毒蛛橫生,滲出冷冷幽意。

“不可饒恕……虞子嬰!”

而跟在龍嫿嫿身後的宇文清漣則震驚不已,她攥緊拳頭,內心嘶聲裂喊——怎麼可能?!她是怎麼做到了,她究竟是怎麼做的?!

回憶起在鄲單的時候,她曾說過她會算命,難道這些都是真的,並非她胡謅亂編,她真的是一名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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